花漱尘醒后的几日里,蒋太君为了方便照顾,就命人将鞠樱园的几面白墙都给拆掉了。陆陆续续园内的人也多了起来,丫鬟们有事无事都往这边来。
内院本没多少活给丫鬟们做,所以他们平日里常常都是很清闲的,躲在角落里偷个闲什么的,苏嬷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可是现在花漱尘有孕,这腹中的孩子可是将来紫炼山庄的继承人,再者花漱尘昏迷两个多月,全庄的人都围着这个夫人转。丫鬟们也都识趣地常来鞠樱园跑动,一来有望得了太君的欢心,而来说不定可以借机拉近些与这个少夫人的关系。
花漱尘喜静,加上有孕来常感觉胸闷,心情也变得有些忧虑烦闷。所以,她很想窝在房间内,可无奈叶流觞建议,她要经常到屋外走动走动。若是总是躺在床上,不利于胎儿也不利于她自己的身体。
酸软的腰肢和酸胀的小腿,让花漱尘着实感觉不适,但是更让她难受的是自从她醒来之后,大家对她的照顾简直太过悉心了。
鞠樱园内,芸香小心翼翼地扶着花漱尘,后边跟着两个丫鬟一人撑着伞,一人手拿着披风。
周遭不时丫鬟走过行礼问候,让花漱尘感觉有些疲于应对,就想寻个僻静点的地方休息一下。
出了鞠樱园之外,反而显得清净。沿着花园的小径随意的走着,不知不觉一片苍翠的竹林映入眼帘。沿着竹林内的卵石小路向前,渐渐得变成一道越来月小的泥路,上面沉积着厚厚的枯败竹叶,花漱尘脚踩在上面感觉轻软,便愈加想往这竹林深处走走。
芸香着急了,眼望着这看着幽暗的竹林,泥泞的小道,想劝阻花漱尘回去。花漱尘抚手放在芸香小臂处:“芸香,我只是觉得这竹林幽静,让人心神气宁,想多留一会罢了。难道你还担心在紫炼山庄内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这小道泥泞,若小姐不小心滑到了,芸香可是担待不起。”芸香焦急地看着花漱尘,还是想劝她回鞠樱园。
“芸香,我腹中胎儿才三月多,身子还轻巧着,不许再听公子的话把我当成一个废人一样照顾了。”说着便挣脱芸香的手,自己在小道上轻快地走了几步,转身倚在一支翠绿色的细竹上,抬头看着芸香,媚眼间是轻松自在的笑颜。
“芸香,你们都回去吧。过一会,我便会自行回去。”
“可是……”
“芸香姐姐莫担心,再往前走些便是叶公子的简居。夫人若是发生什么事,神医就在跟前,你还忧心什么呀?”一旁另一个年龄稍小的丫鬟安慰着芸香。
“这是叶流觞的居所?”花漱尘所有所思,她在十一岁时便见过叶流觞。那时候,紫烨常常来寻她玩耍,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年龄较小的苏侧颜,还有一个年龄不过十八九身着素衣的少年叶流觞。和苏侧颜的话唠脾性相反,叶流觞像木头,站在一个地方可以三四个时辰不动弹。初次与之四目相对,叶流觞原本神情冷漠淡然的脸上,突然浮现一种诧异欣喜的神色,继而又恢复到一贯的冷峻,但眼神却落到花漱尘的脸上久久不肯移开。
那种眼神不同于男子见到心爱女子时流露倾慕之情,而是一种悲凉的、怜悯、敬畏的眼神。在他的凝望下,花漱尘感觉自己在慢慢变小,直至变回一个婴儿,回到她娘亲的肚腹之中,跟随着她娘亲,再次经历那次她出生时的残忍的战争。
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照说是没有记忆可言的。但是花漱尘,在叶流觞的眼神里,分明已感受到战马声嘶,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影像和声音在自己脑中不停穿梭回荡。
竹林后方隐约见一圆型门洞,门洞两旁载着些不知道名的紫色小花,约莫有半尺高,味道甚是好闻。原本堵在胸口那种闷痛之感,竟然在闻了这股子香味后消失了。
花漱尘让芸香等丫鬟在门洞外等候,说是自己要去答谢叶流觞当日救治之恩,很快便回来。芸香觉得反正是去见叶流觞,应该也无大碍,就安心在门口等候了。
进入门洞内,花漱尘有种错入农家小院的感觉。白墙黑瓦的低矮简陋小屋依着一处陡崖而建,门前摊晒着各类草药,空地处是两三颗梅花树,时节未到,树上一片茵绿。倒是屋后的比较有意思,一注瀑布从哪十几丈高的陡崖如银链般泻下,灌入一汪墨青的深潭之内。
地上都是湿滑的暗绿色苔藓,花漱尘一手护住肚子,一手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绕着小屋走了一圈。
走到门前,发现木门只是搭着没有上锁,便推开走了进去。屋内空荡荡的,干净的竹床,一陈旧的木桌之外,别无他物。只是不知哪里散发来的淡淡檀香味,让花漱尘感觉内心宁静舒服。
打开窗户便是那银链般的瀑布,水珠子随着凉风滴落到窗台上。
忽而,花漱尘仿佛是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是木棍击打发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频率极高,能听得出打斗之人的速度非常之快。
花漱尘循声想去看个究竟,走到了深潭前,发现瀑布之后是九尺来高的的一个山洞,可以沿着水潭边缘绕过瀑布走进去。
好奇心的驱使下,花漱尘在草丛中拾了一根木棍当拐杖,慢慢地沿着水潭绕过了瀑布。瀑布水势浩大,泻下的水注打在深潭水面上迸起水花无数,尽管花漱尘已经尽量靠着岩壁走,但是裙摆还是被打湿了。
水潭从洞口那边一直延伸到洞穴深处,且愈见宽阔,俨然成了一个湖。越是往里面走,光线也越来越暗,也越发阴冷潮湿,打斗声却是越渐渐清晰了。
花漱尘感觉身体发冷,从脚底开始传遍周身的的冷意,手也开始颤抖快要拿不稳木棍。身体上的不适在督促花漱尘快点离开这个阴冷潮湿的山洞。正想转身往回走,突然耳际一阵冷风划过,喉咙边似有一根硬物抵着,阻止她向前。
“叶流觞?”花漱尘嗅到来人身上的那股淡淡颤香,可身体却因为方才突然的惊吓,重心不稳向后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