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is:
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我都没有再睡着。我痛恨失眠,就像我痛恨酗酒不醉一样。
我沉重的眼皮看着睡着的艺兴,也可能看一眼少一眼,我承认我是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就跟朴灿烈是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一样。
作为我们这队唯二还活着的两个人,我们两个显然已经赢面不大。我还记得这游戏规则中有十分神奇的一条,活到最后的两个人必须来自同一队,这意味着我们中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也将陷入死局。我们都不是聪明的人,我笑笑,而他更糟,连狠心这条都没有。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看着我,“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我说。
“是我做了梦么?”他愣着回想。
“不是,”我说,“我们可能快死了,喝酒庆祝下吧。”
“是么?”他微笑着坐起来,“可我庆祝时一般喝酸奶。”
我朝他意味不明地笑笑,“Bean*****。”
他看了看我,踹了我一脚。
那个早晨下着大雨,离游戏结束只剩12个小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人生看到的最后一场雨。
旁边的艺兴在发呆,“想什么呢。”我问他。
“我在想……”他说,“也许梦里的世界才是真实的,现在其实在做梦而已。”
“如果现实中的我们再醒来一次,会到哪里?”我看着前面说。
“现实中的我们再醒来,”他弯起嘴角,“就死了吧。”
其实死,只是一次梦醒么。
这是场美梦,梦里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在一起,不如一起梦醒吧,不会迷路。我看着他笑笑,没有说出来。
他转过头回头笑着看我,眨眨他的睫毛,也没有说出来。
艺兴打开门走去卫生间,我依旧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当卧室门反常地从外面被“砰”地一声用力关上时,我知道,一切开始了,一切也快结束了。
门缝中,我看见灿烈惊慌的脸和弯腰拴着什么的动作。他从外面把门把手和门闩用塑料绳绑在了一起,天然而便宜的门锁。
我用脚猛踹被拴住的门,我听见外面桌子翻倒重物撞击的声音,外面是个一敌三的惨烈场景,我却看不到,也帮不上忙。
“朴灿烈!你给我开门!”我流着泪大吼。“我求你!开门!!”
他用整个身子拼命抵住我的力量,我转过身,拿起一把椅子就朝门上砸去却不起丝毫作用。大脑一片空白,环顾四周,我看见了那把挂在墙上的伸缩剑。一把拽了下来,触碰开关后剑竟一节节地伸了出来。弯下腰,我把剑从门缝插了出去,一下割断塑料绳,退后,用脚大力向门踹去。
这是个游戏别太认真,说唱课时你总这么说。认识你真是件美好的事,是你纠正我怎么标准地发音说对不起的吧。
一拳朝他的脸上挥去,血顺着嘴角流出来,对不起。
你朝我笑得太多了,我给不了别人那么多笑容。几拳连接着朝他肚子打去,面前的人弯下腰,大力踹向他的膝盖,他半跪在地上,几滴汗还是眼泪滴在地上,不能跳舞了吗灿烈,太遗憾了,那是我们所有人已经结束的梦。
拽起他的头发,把他的肩膀大力地撞在墙上,血污模糊的脸还跟我第一次看见时一样漂亮,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如果不是眼角的水迹,我以为这是第一次看见可爱的你,正认真地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朴灿烈!”
对不起,我会努力活下去,然后在余生中向你忏悔。我几乎无法控制脸上汹涌的泪水,把他拎起来塞进衣柜,合上柜门,看不了最后一眼。
那个把伸缩剑往柜门里插去的人……那个我尝试用尽所有的力量去否认的人……
是我。
而你,那个花了所有力气去学习怎么快速饶舌的人,死前一句话也没有说。你留给我一片安静,在你笑了一辈子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