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机上,世勋笑眯眯地转过头,“不要让我啊。”他说。
鹿晗看着前面说,“真是个好借口。如果你赢了,以后出去一定要说是我让你的,不是我玩不过你。”
“都要死了你能不能少无聊一分钟。”世勋撇撇嘴。
“谁说我要死了,”鹿晗活动着身体,“虽然比你老那么几岁,还没到不灵活的地步。”
“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耻的前辈。”世勋摇摇头。
“你是我见过的最自大的忙内。”鹿晗笑着说。
“开始吗?”鹿晗转头看世勋,“你最好全力以赴,打游戏你从来打不过我。”
“这用不着你说。”世勋没有看他,“你父母当初为什么送你来韩国,认识你是我最倒霉的事。”
“我父母才没有要送我去韩国,”鹿晗笑笑,“他们嫌弃着呢,是我自己来的。”
“哈,那可还真是……”世勋低着头,说了一半,他没有说下去,鹿晗也低下了头。
沉默了几秒钟,鹿晗笑着对饿世勋说,“拿到水,别忘了给我做杯奶茶。”
“没有奶……”世勋愣着望向前方,“也没有茶”。
“那……”鹿晗低下头,“出去做吧。”他边说边笑着取下中指上的一个戒指,“这东西,可以转的,拿去玩儿吧。”
世勋拿起戒指,“你还没拼出来呢。”
“我不擅长拼东西……”鹿晗笑笑,“你玩儿吧。”
世勋点点头接了过来,戴上自己的中指。
生命从哪一秒开始的倒计时,你永远不知道。
用膝盖触地这种玩法,他们两个人显然都完全不会。慌乱地用手代替膝盖去弥补疏漏,节奏仍然乱的一塌糊涂,才进行到差不多一半的时间,不断上升的错误累积数量已经让世勋的屏幕上亮起了红灯,紧接其后,鹿晗的红灯也亮了起来。
“鹿晗不行了。”艺兴坐在地上摇着头,“他已经完全乱了。”而对面,钟仁已经站起来朝世勋喊,“不要慌!慢慢来别乱!”
他们好像都帮错了人。
能允许犯错的次数已经不多,两个人仍维持着跪立的姿势,混乱地喘息着,眼睛丝毫不敢离开屏幕。安静地客厅里诡异的音乐热闹而孤独地响着,两人的情况都已经千钧一发,只剩下少得可怜的错误机会。
大家沉默着。
突然,鹿晗站了起来改为常规的用脚触地,混乱的状况迅速得到调整,他的错误数字开始停滞不前。
的确,跳舞机并不知道碰触它的是膝盖还是脚。
世勋惊讶地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转头看向鹿晗,当他匆忙间再次转回屏幕的时候,他的错误机会已显示为0。跳舞机底板突然朝两边伸缩露出一个大洞,他毫无准备地掉了下去,我听见了两声低沉地碰撞声。
“砰!磅!!”
跳舞机发出欢乐的音乐庆贺着鹿晗的胜利,上方缓缓吊下一整箱矿泉水,一些细小的金粉撒在鹿晗的头发上。
“世勋!!”灿烈朝着那个黑黑的洞口大叫。
金钟仁迅速走向瘫坐在地上的鹿晗,拎起他的领子一拳打过去。踉跄两步,几滴血从鹿晗的嘴角流出来。
“虚伪的家伙。”转身走向地下室前,金钟仁咬牙切齿地说。
我走进地下室的时候,灿烈和白贤已经先我一步找到了手电筒在前面探路,一股不好的气味迎面扑来。
就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我们找到了舞蹈机下方的世勋。在他的落地点旁边,有一个歪了的高高的床架,他掉落的时候应该是腿朝下先挂到了床架上,然后头才朝下着地,又撞到了床腿在地面上的尖角,头边是一摊血迹,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身旁的鹿晗小声慌乱地对我说,“我们先把他抬到外面去吧。”
我看着鹿晗,“他已经死了。”
“可这边,空气很不好……”鹿晗说,“他还在感冒……”
艺兴走到鹿晗身边蹲下,抱住发抖的鹿晗。
“鹿晗,我们出去吧。”桃子想把浑身瘫软的鹿晗架起来,鹿晗却用力推开他,想要去搬动尸体。
“鹿晗!”桃子想把他使劲拉开来,“他已经死了。”
像是没有听见别人讲的话,鹿晗忙乱地想要抱起世勋。艺兴看了看他,走出地下室又很快重新回来。走到鹿晗面前,他把鹿晗的嘴用两根手指挤开,拿起一瓶酒就往嘴里灌。
半瓶酒灌下去,酒从鹿晗的嘴角些微流出,“够多了么?”艺兴看着他。
抬起头,鹿晗微睁着眼睛看向艺兴,“发生什么了?飞机怎么还没到?……”
低下头,艺兴沉默着看向一边,他一把搂过已经醉了的鹿晗打横抱起,走出了地下室。
这是个漫长的上午,我已经忘了我们在哪,我们为什么玩这个游戏,游戏的最后,是什么在等着我们。
墙上的时钟缓缓指向了下午4点,灿烈和桃子一边一个伸着长腿躺在沙发上咬着手指发呆,白贤玩着空酒瓶子,艺兴趴在地毯上忍耐着他的腰伤,钟仁还像我昨天从沉睡中刚醒来时看见的一样,面无表情,望着窗外。
鹿晗难得地不再表情凝重,他在睡梦中痴痴地笑着,不知做了什么好梦。
“你们说,那个保险箱里装了什么?”白贤看着客厅楼梯旁挂了个魔方的保险箱问。
“谁知道,你得问鹿晗。”桃子说。
“也许装了那个大门的密码。”灿烈还是一如既往地乐观。
“也许装了个正待启动的炸弹。”钟仁歪着头看着窗外。
站起身,我走进厕所,我不想承认的是,自己已经渴得无可奈何,而依旧趴在地上的艺兴因为刚刚大量出汗更经历严重的脱水。在鹿晗清醒之前,金钟仁显然成了他们组管事的人,他和灿烈已经把水搬上了二楼,桃子也上去喝了一些。在我烂醉如泥或者饮用自己的尿液之前,也许我该跪着乞求金钟仁给我一杯水,然后直接把我杀死在这房子里。
两个小时以后,鹿晗终于醒了过来。他用手撑着抚着剧痛的头部,眼里没有了过去的神采,却并未质疑世勋的缺席。看来他没有幸运的失忆或陷入疯狂,像每个活着的人一样,他一点点地改变,却仍旧活着。
“水在上面。”金钟仁对鹿晗说。
看了看金钟仁,我艰难地迈开脚步,在他面前蹲下。
“给我们些水,一点就行。”我眼睛看着地上。
如我所预料的,没有等到任何回答。
“张艺兴快不行了。”我低着头说。
“哼,”我的头上方传来一声冷笑,“如果现在只给你一杯水,你会给他?”他的声音里全是不屑,“又一个虚伪的家伙。”
看着地面,我抬不起低着的头。
沉默良久,桃子站起身,往楼梯走去。钟仁伸出一条腿拦住他的去路,无言地拒绝了他的行动。
“那不是你一个人的水。”桃子说。
“没错,那是鹿晗赢来的水。”钟仁冷冷地说,“犯规赢来的。”
“鹿晗!”桃子回头叫鹿晗,那个没有了反应的人。
趴在地上的艺兴埋着头,沙哑着嗓子用中文说,“算了,桃子。”
我走到鹿晗的跟前,看着他说,“给我们些水。”
呆滞了几秒,他说,“好啊,拿食物换水。”
“什么食物?”灿烈问。
“冰箱里的三明治。”鹿晗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