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七皇子一行人来到了淮柳,当晚李启琪带着宋安贤住进了蝉联的名伶刁红苕的院子里,独占魁首。栗王睁只眼闭只眼,对于侄子与他父王相同的风流行径只当作不知道,他自己作风严谨,但不苛求别人,这是他的为臣做人之道。他独自下榻淮柳最大的客栈,审阅一些宗卷,倒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宋安贤也想待在客栈里清心寡欲,不过李启琪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主,天家独断的****在他身上发挥无疑,询问你不过是表现尊重拉拢的手段,并不是真的容得了你拒绝。
自景荣王朝开朝以来,各地选拔名伶都相当的苛刻,一旦选中,你就有机会脱离奴籍,不再任人亵玩而毫无人权。虽然很多事情依然无法自主,但至少可以选择是否接客以及怎样接客。如果能够得到些机缘,正常嫁人生子而不为他人诟病也不是办不到的事,这里面门道复杂,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
七皇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见过刁红苕,这位名伶一举一动婀娜多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五艺俱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红颜知己,有不少人猜测李启琪是否有意收她为姬妾,但到底王家心思百转难以揣摩。宋安贤作为陪同,看着他们弹词作曲,游湖划舟倒也无事。
这天晚上,宋安贤正在自己下榻的房内看书,似乎很是闲适,也许只有看着书卷时他的心情才能变得明朗些,一颦一笑都出自己意。
李启琪拿着一壶酒,走进宋安贤的房内。他似乎看得正入神,七皇子微微有些怔悟,心里更是微微的发热。这个人啊,也只有他即便身在青楼伎馆也能安然恬淡,不为周遭环境所动。
他勾了勾唇,对看到他走进来便不知觉戒备的宋安贤说道:“子书好雅兴,不如陪本皇子喝酒如何?”俊逸的脸上带着笑意,邪魅而倜傥。知道只要抬出皇子的名号对方便只会听从。
他坐在宋安贤的旁边,拿过桌上的杯子为两人倒了些酒,似乎很是高兴:“这可是珍藏多年的碧落酒,喝过之后就是上黄泉也值了…”率先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露出很是尽兴的样子。
宋安贤放下手中的书卷,幽幽的眼眸中明明灭灭,脸上尔雅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殿下何必如此。也许你要做的事我无法反抗,但人生在世,至少还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淡淡的神情却说着这样狠绝的话,第一次如此明白的说明自己的意愿。
七皇子被他的话语吓到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总是温文尔雅的男子对他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以为他只是冷淡,原来也这般决绝。本想着在这种地方,他或许会放下些许戒备,却不曾想到他还是如此的敏锐。
“我父亲大人来信让我去绥和一趟,参加慕容世家的宣华宴,还望殿下恩准。”他站起身来,向李启琪行礼,无视他变得冷冽的神色。
李启琪听完之后心中愠怒,一方面为宋安贤明白的拒绝还打算离开的行为而怒不可遏,另一方面却为这样的宋安贤觉得有些欣喜。这是很奇怪的一种心情,喜欢他美貌,却也喜欢他的不折不挠,这样的人如果能够屈服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那将是怎样美妙的一件事…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求而不得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他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做过了,让他离开了可就不妙。
“慕容府的宣华宴本殿下也想参加呢,就一起去吧。”话语里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他拿起倒了酒的另一个杯子,一饮而尽。
“看来子书是喝不来这碧落酒了,也罢…你放心,以后我以挚友待你就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却莫名的让人有点信服。
“想找个人品一品难寻的美酒也是不易,罢了,美人美酒才是人生一大乐事,来人啊,扶本皇子去红苕姑娘的房里。”他的脚步似是有些不稳,看起来倒像是醉了。边走还边倒着手上的酒,就好像那碧落酒真的让人难以抑制地想要一喝再喝。
宋安贤在李启琪走后,又拿起了书本,只是脸上有些自嘲的意味。李启琪这个人,真真假假,一个想要得到王位的皇子又哪里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很少有人知道,他虽然没有任何武功,却天生对药物有一种本能的嗅觉,他从小就没少倚赖药物,更是莫名的反感。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站起身来,推开了房里的窗。刁红苕就站在不远处,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院落里月色下,娉娉婷婷的身影落在了树影下,有些微的模糊,却仍掩不住那迷人的身姿。她听到宋安贤打开窗子的声音,看了过来,那隐藏的容貌在月光的映照下,忽的便很是明媚,仿佛花中的仙子。
“宋公子。”那女子唤道,声音柔腻,带着喜悦。他们有多少年不见了?曾经的千金之女如今却落魄到倚身栏苑。人生就是如此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