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灵正在竹林里挖竹笋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随后是叶飞花那嘶哑的声音:“莫灵…”似乎有些喜悦。莫灵抬头看向那声音的方向,对他微微一笑。
“你在挖竹笋吗?可需要我帮忙?”叶飞花看着她手中嫩白的笋儿,低声地问道。莫灵摇了摇头,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浅笑着说道:“我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就想下来走走。我听说这是一片竹林,长白山上也有竹林…”她顿了一下,问道:“你找我有事?”
“黎堂主到了,我想让他帮你看看眼睛。”叶飞花牵过她的手,将竹笋放进娄里,随手拿在另一只手上。两人慢慢地走在青翠的竹林中。
莫灵有些不习惯被人牵着手,却没有挣脱来。她想,也许他真的将她当成无法自主走路的病人了。“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她感受着那双有些粗糙的手传来的温度,觉得很感动,这个人对她真的很好。
“你师父有没有说过,出外靠朋友?我只是想要照顾你而已…”他知道失明对她的影响不大,特别在她有些适应之后。然而他却想留住那份温度,因为以后也许很难再有机会…
可惜此时莫灵无法看到他的模样,那深情专注的模样……她只道,原来这就是朋友啊…让人心里暖暖的,也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无花门制药堂的堂主已有一大把胡须,看起来倒像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他医术精湛,然而却不太懂得利用这一天赋,直到纳入无花门门下,才真正有机会将这一才能发挥到极致。他醉心医学,不太管事,平时最多就为门内的人看一下病,其他人就是捧着千金万两他也未必理会。
这会他被叶飞花急召到这难得踏足的竹楼里,心里难免有些纳闷。与绿竹堂的两位年轻堂主打过招呼后,终于了解到一些端倪。待看到叶飞花牵着一姑娘走来,心里也觉得有些欣慰,为叶飞花能有心上人而感到高兴。
一个人的外貌如何皆是由不得己,嘲笑别人无法改变的天生缺陷,除了显露自己的无能卑劣,却也无法在其他方面胜过别人。这种人只会拿造物者开玩笑,固然可恨,却不如那些嘴上说着不在乎,下意识却疏远排斥他人的人,来得伤人。姑娘家爱美之心无可厚非,想要嫁个相貌堂堂之人也是人之常情。如果这姑娘治好了眼睛,是否也会如世人般鄙薄?
黎堂主看了看白莫灵的双眼,心里有些遗憾,他对叶飞花说道:“只要照着我的药方喝上几帖,再找些药材清洗几次,便能治好…”因为并不难治,因为治好之后。然而想是这般想,他仍是尽心尽力地为白莫灵找齐要用的药材,觉得能够得叶飞花青睐的人应该不是平常人。
叶飞花却真的为白莫灵而高兴,因为他希望她无忧无虑,没有遗憾,就像梦里那个在青郁的山林里长大的女孩一般……他想的只是她,也只为她。
两天后的中午,叶飞花扶着白莫灵坐到房里的竹凳上,为她解开昨晚清洗完便缠上的布巾。待解开后,白莫灵看到了些白白的影子,觉得有些微刺眼,过了一会后,反而有些适应了,屋里的一切变得清晰。
叶飞花那张黝黑的脸便映入了她的眼前,印象中凌厉的鹰目看起来却多了些忧急。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又见到你了,叶门主。”
叶飞花呆呆地看着她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为她的笑靥而失神,在他眼前的女子,清丽宁静,让他的心跳总是为之失速。
黎开堂主撸了撸自己的那把胡须,有些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默默地走出了房门,为他们留出点空间。顺便将门口的两只拉走。
白莫灵看着叶飞花,心里有着某种猜测或者说是直觉。也许她并不懂得朋友的涵义,但是他的反应她却曾经在哪里见过。她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对我只是朋友?”师父说,心里想要问什么就要说出来,模模糊糊的最后只会伤人伤己。
叶飞花没有想到她会这般问,心里有些懊恼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的情感,却也想要听听她对他的想法,他想要照顾她一辈子,却也在乎她的感受。
“让我一直照顾你吧,这就是我的心愿…”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有些惴惴不安。这位总是孤傲的无花门门主,有一天居然也会向别人展示他的不安。
白莫灵觉得心里有些微微的痛,分不清是牵动了伤口还是怎么了。师父没告诉她在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办,她不知如何是好。不想伤害他,然而她的心中已有牵绊。
叶飞花看着她,慢慢地收敛起他的心情,他并不想为难她,他只是想要给她幸福,而他相信自己能够给予。
“如果不行的话,就把我当成哥哥吧…给我机会照顾你好吗?”
这个人让白莫灵难以拒绝,她想要给他更多的温情,以妹妹的身份。她觉得如果自己拒绝他的话,对这个孤绝的人来说,太过残忍。她真心地笑道:“我没有过哥哥,那以后我就叫你哥哥好吗?”
“好。能够告诉我,你对宋安贤的看法吗?”他不想让她觉得困扰,然而如果不去试着争取,又怎会甘心。其实他不过想要她幸福而已,即使最终的幸福不由他来给予。
白莫灵说道:“当然。”她想了想,才道:“他是一个明明不是那么好的脾气,却总能对着别人笑的人。明明最不耐烦的便是应酬,却似乎总能游刃有余。明明个性别扭,却似乎以为只是针对我而已。明明善良又敏感,却总以为自己冷漠而无情…”说完唇角微勾。
叶飞花听完却有些讶异,他听过很多人描述过宋安贤。他从来没有想到,莫灵对宋安贤竟是如此看的。他以为她如其他人一般说他的美貌,说他的才学甚至说他的修养……
他定定地看着白莫灵,眼里是不自觉的温柔。就是这样的白莫灵,才让他想要好好珍惜,想要好好的呵护,无论以何种身份。
“九月十八慕容府的宣华宴,据说宋安贤也会前往,我带你去如何?”那低沉嘶哑的声音说道。
白莫灵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本来就打算前往,他却先替她说出来…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心希望他也能得到幸福。师父说过,凡事随心而为即可。她会真真正正地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就像师父一样。让他不再孤独,不觉凡世冷漠。让他知道这个世间,也有关心爱护他的人,也有至亲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