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浪发现,这小妮子竟然很认真在听,这倒叫人有点纳闷了。
纨绔的见过,刁蛮的见过,不讲理的见过,可是刁蛮纨绔不讲理了之后,马上装得像一个乖乖女似的家伙,还真没见过……
按剧本的安排,这丫头应该大声的说:“我就是宇宙最牛,世界最强,天下最伟大的小美眉!你不要说些跟我爹娘说的一样的话来教训我,没有用的!我可是拳打南山疯人院,脚踢北海大茶园的高级知识份子!我说的才是真理!”这类的话。
然后自己再从她说的话里,跟她兜几个圈子,让她去家里“踩给我看“,并告诉她“我不信“云云,骗她去证明自己,到处大闹一番。
……云浪碰到过不少女人,这种明显应该是极大自我中心,非常不听劝告的那一型,对付她们的办法就是先贬后激。
所谓先贬后激,简单的说,就是先贬低贬低她,一般这样的小姑娘,被贬低,被戏耍,被看不起之后,就会缴尽脑汁的使尽一切办法为自己申辩,通常,她们的申辩会非常的幼稚,会把自己抬得非常非常的高……
选一个她为了自夸,而过分的自我评价去激她,由于这是当面说出来的,为了自己的面子,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完成,这样一来,还不落了圈套?
可现在,云浪很顺利地完成了“贬“,本该顺理成章的进行说教刺激,使她自动进入自夸环节,让一切按剧本所说的进行下去,谁知问题竟出在这种时刻,她竟然听进去了?
……她是不是在耍人?
不,应该是刺激不够,云浪暗中冷笑,不动声色地提高了刺激度:“现在,你骑着一匹疯马,把人家赖以生存的东西毁成这样,晚上他们就一定会饿肚子,我看你个千金姑娘,一定就不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不……我尝过……”意外的是,花香在这里回话了,她说的竟然是这个:“饿得特别厉害的时候,难受死了,眼冒金星,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真的不想挨饿。”她竟然是天真的瞪着大眼,这么说。
……云浪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挨过饿?笑话?。
于是,云浪又一次想笑,但是,这时候如果笑,一定笑得很呆瓜。
云浪忙一瞪眼,忍住笑,加大力度说道:“你也知道不好受,那你为什么要纵马行凶?为什么要对无辜的街坊做出这种事?现在还好,到了晚上天气变冷,会没有这些摊子和棚子给他们遮风,万一晚上下了雨,没有棚子挡雨,他们不但饿,而且是又冷又饿,到那时,你就是罪魁祸首。”
“啊……”花香的声音竟然彻底软下来了:“那……那怎么办?以前我经常弄坏过别人的摊子,我不知道那么严重的,从来没有人要我赔的,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样做,他们会又冷又饿。”
……云浪可真的愣了。
这花香到底怎么回事?她回答这话时,就真像三岁孩童般不懂事,可她策马乱闯,逼自己赔马时却纨绔坚决……
难道,就如自己先贬后激一样,她在使小心眼,换个方法让自己上当?云浪心中一惊,险些阴沟里翻船,这正是,终日打雁,就特别怕被雁啄瞎了眼睛。
想我云浪上当,哪那么容易,云浪轻笑:“你以为他们真的没关系吗?这里可是花火城,你是你哥哥的宝贝妹妹,谁敢说你什么?再说了,你不赔,你以为你哥哥不赔?可是啊,摊子都被你砸了,就像马已经倒了,赔又有什么用?”
这句话暗含旁意,如果直说了,花火赔钱了,那么这小姑娘一个倒戈:“你承认你不是我哥哥了是吧。”那可就真的入套了,因为云浪话里有话:“你哥哥的。”又像是在骂人,又能保留自己的意见和身份,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只是为了在打嘴巴仗上占一点优势,就能让他心里转那么多念头,这天下第一淫贼的这个喜好,可真够古怪的。
“啊?”花香呢,却像是全无心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那他们是不是恨死我了?因为我常常控制不住兔兔,经常踩坏别人的摊子的,我不知道这些对他们来说,这么重要。”
兔兔……这是那匹马的名字吗?
云浪没注意什么兔兔,花香刚才的话触动了云浪的神经,往事一闪而过:“重要,而且……你不会明白,平常的日子里,我们所希望的,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小生活罢了。希望摆个摊子,能多挣一些钱,这些都是血汗钱,虽然日子过得紧,那也没关系。也许生意不好就赚不到钱……但,这是希望,人活着就要图个希望,你生而富贵,不愁吃穿,不愁无人使唤,可你自己知道,你的目标是什么,你的希望又是什么吗?”
花香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也不知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时,街坊之中有一位老者缓步行出,对着云浪鞠了一躬:“这位公子有礼。”
“老伯有礼。”云浪有些迟疑,不知这老人忽然出来做什么。
老者沉声说道:“公子,虽然您帮我们做主说话,我们很是感谢,可是,花香姑娘并非您想象的那种骄横的坏姑娘,相反,她是我们花火城的大好人哪,说实在的,我们街坊们,都很喜欢花香姑娘,就像她是我们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此话一出,云浪倒有些意外了:“哦?”
老者说道:“实不相瞒,姑娘一向活泼,平常很喜欢到城里来,街坊都知道她有这匹马,都知道她很乖,可是谁都不愿意主动告诉她,她的马踩了大家的摊子会怎样,哎……”
“也怪我们,我们从来就没想过告诉她这些,应该是我们都太尊敬她了,才都不舍得说,可这样,也许却是害了她,让她无意的一直犯错,这应该是花火城全体街坊的一种不该的纵容吧。”
什么?云浪更加意外:“纵容?尊敬?”
纵容他能想明白,可云浪真不知道寻常百姓为什么会集体纵容一个骄横的富家大姑娘,更不能明白,这个大姑娘如何能够赢得全城百姓的尊敬。
“是啊。”老者笑着说:“谁不知道,花香姑娘是全城百姓的观音菩萨呢?在城隍庙给吃不上饭的人发食物,给穿不上衣的人发衣服,这是花香姑娘每天必做的事啊,谁家要是有个什么婚丧嫁娶,姑娘一般是一定到场,虽然她不知道送礼,我们街坊也从来不说。是啊,比起每日行善的仁慈,我们这些小摊被砸坏了,又算得了什么啊。”
……
“原来如此。”云浪点了点头,无语地看了花香一眼,心里重新认识了她一番,忽然一震,自己怎么对这些事情感起兴趣来了?难道真把这素不相识的小丫头当成妹妹了?
云浪哑然失笑,这种想法真不是个淫贼该有的:“好了,我也不找你麻烦了,小妹妹,你的马没事,不需要赔。我想,它应该只是有些脱力吧。”
云浪主动帮忙牵马,告别了街坊们,带这小丫头回家,缰绳牵在云浪手里,这匹叫兔兔的疯马居然出奇的温顺。
云浪笑得很无奈:“其实呢,如果你知道你爹爹,花家第一代钱庄掌柜一辈子是怎样奋斗的,你就都明白了,与人为善,给人诚信,待人仁义,才是为商的不二法则。”
一路上,云浪倒成了这丫头的问题回答器,小丫头一路问的,居然都是为人之道。看样子,以前还真没人跟她说这些个大道理,花香并没有耍人,是真的没人教她这些。
这小姑娘,真是个集骄横嚣张、纨绔自负和善良无知、活泼泼辣于一身的新式产品,按现代的说法,这是个极品小丫头。
云浪对她一笑,说道:“你问的这些倒都是小事,有个大事告诉你,这几天你得收敛一些,闻名天下的捕头闻风和大侠薛平飞到花火城来了,连你哥哥对他们也礼让三分,估计会有大事发生。”
“捕头和大侠?我才不怕他们呢!”这小丫头还挺硬气。
“哈哈!你这妹妹,实在是笨得可以。”
“为什么这么说我?哼!”她又有点恢复刁蛮本性。
云浪微微一笑:“你听说过血千手吗?”
“听说过,他杀人如麻,还会吃人……是个很恐怖的魔头。”小丫头一吐舌苔,献出了恐惧的神色。
“那你怕不怕?”云浪微笑着继续诱导。
小丫头想了想,说道:“怕。不过,我听说九月初九,在梵山有一个武林英雄会,他肯定要去参加,不会来这里的。”想不到她见识还不浅,知道前辈邪人的名字,还知道武林聚会。
云浪笑道:“你也知道英雄会?呵呵,花火、闻风也许还年轻,以后却一定是正道中的一代人物,但薛平飞可是真正的正道高手中的其中翘楚,三人不去赴英雄会,却聚在这里,岂会是平常之事?正是因为邪道的人打算出来闹事,三人想制伏这血千手,起码不让他为害一方哪。”
看到花香呆愣起来,云浪看看四周人不少,干脆加一猛料:“也许你不怕这血千手,但另有一人,绝对可以让天下女人避之惟恐不及,让小孩深夜止哭,他也是这次三侠聚义,要对付的人之一。”
“让天下女人避之惟恐不及?让小孩深夜止哭?”花香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怀疑道:“不可能吧,有这种人?”
云浪淡淡一笑:“有啊,是天下第一采花贼云浪,他也来了。”
“啊!天下第一采花贼!云浪来花火城了!”有个女人不小心旁听到了他们说话,当然,是云浪故意让她听见的,这女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声大叫,以兔子一般的速度往家跑……
天下第一采花贼云浪可不是一般的神秘江湖人,他的存在,老少咸宜,妇孺皆知。
七月二十四,闻风日记:有人说云浪真的来了,看来我推测的没错……也可能是云浪布的又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