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有狼?”朱嫣青诧异。
“有,但这镇上人多,狼群一般都会避而远之,就算是有也得离这镇子外好几里地。”
“好几里地……小七怎么会在半夜走这么远?”朱嫣青心中生疑,但眼下救人要紧,只要把小七救回来,一切都会有答案。
小七的伤口里全都浸了沙子,不清理出来伤口铁定要恶化,找出小七的琳琅袋扯了又扯,本想翻翻那里面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那看似不起眼的袋子就是闭得死死的怎么也打不开,这袋子认主,果然还是得小七自个才有办法打开。折腾了半天无果后朱嫣青索性也就放弃了,于是头疼了,这下可咋办哦,总不能跟她脸上一样一点点用毛巾把伤口里的沙子擦掉吧?
不现实。
她这想着自己的伤口也跟着疼了,估计是小七的药起作用了,伤口正在愈合。碍于旎红露在,朱嫣青只好强忍住伤口的不适,脸色却渐渐白了起来,额头前也渗出了一层细汗。
旎红露瞅她一眼,以为她是担心小七的伤势,于是歪着头看着小七好半天,忽然一拍大腿道:“有了!”
“什么有了?”朱嫣青被她吓一跳。
“我想到个土办法!这姑娘现在半死不活的,死马就当活马医吧。”
“什么办法?”朱嫣青正问她,却见她已迫不及待地转身往楼下跑去。
朱嫣青见她已离去,连忙找出小七给她的兜率仙丹服下,脸色方才缓和了些。
迟迟见旎红露没有消息,朱嫣青不由生疑,走出屋门往楼下看去,却见旎红露正吩咐两个粗汉子把一口大得能躺下一个人的木桶使劲往后屋拖去,随后她自己也忙不迭地抱着两大坛酒往后屋跑,一抬头,看见朱嫣青,喊道:“快把那小姑娘抱下来!”
朱嫣青奇怪,但还是进屋用被子将小七裹着抱了出来,旎红露正带着伙计一趟一趟地往后屋搬着酒,“你先抱她去后屋!”说着话时人都没停下,酒柜上的酒拿完了,她便带人去后院的地窖里搬,足足堆了后屋大半个屋子。
小屋里,朱嫣青看着她一坛一坛地往木桶里倒着酒,不由警惕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旎红露顾不上回她,等到木桶里的酒倒得她觉得差不多够了,才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对朱嫣青说道:“快,把她抱进来。”
“你干什么!”朱嫣青哪肯答应,把人泡酒里,这娘们当是做药酒呢?
“我是在救这小姑娘!”旎红露也急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除非你想眼睁睁看着她死!”
“你……”朱嫣青瞪她,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见旎红露始终不肯让步,朱嫣青只好勉强答应,“小七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要了你的命!”
旎红露无所谓地撇嘴一笑,“您想要我的命又不是第一次了。”
说着,她又不知从哪抽了根绳子,伸手就要过来绑小七的手脚。
朱嫣青见状立马将她推开,喝道:“你干什么?!”
旎红露无奈,“哎哟我的大将军哎,我还能当着您的面绑走她不成?您当这酒是温泉呐?我绑上她的手脚是防止她等一下会挣扎!”
挣扎事小,伤口撕裂事大,朱嫣青想了想倒也没再做声,算是默许了她。
大木桶里垫了一块坡形的木头,躺进去的话正好可以呈一个半倚着的状态,小七的手脚被绑了个结实,朱嫣青和旎红露一人一边慢慢将她抬着放了进去。
浓烈的酒香氤氲开来,清冽的酒水渐渐没过她的每一道伤口,最后停留在她的颈项间,小七被放定,俩人慢慢抽回手,刚要松口气,却在下一秒————
一道撕心裂肺的低吼传来,如同利爪狠狠凿进了人的心底,仿佛已经痛苦到了极致!!!
遍体鳞伤的身体浸在了浓浓的烈酒当中,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身体如同被烈火焚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千刀万剐也莫过于此。
昏迷中的小人儿终究还是醒了过来,眼底布满了血丝,尽管被绑着手脚却依旧拼命挣扎着,凌迟般痛苦的声音听得人无不心如刀绞。朱嫣青见状再也没忍得住,眼泪跟着就掉了出来,冲着还在全力按住她的旎红露吼道:“这样不行!!快把她抱出来!!”
旎红露一边坚持按住她一边红着眼眶回吼道:“你想让她死么?!”实际上也是看着心疼。
“她这样比死还痛苦!!”
“酒是清毒的,疼也是正常的,等过了这阵劲就好了!”
“我现在命令你,马上把她抱出来!!”
“不!可!能!!”
“你这个婆娘!你给我闪开!小七?小七!小七你怎么了?快醒醒……”
朱嫣青连忙捉过她的脸,还好还好,人只是晕厥了,旎红露见状也松了口气,“这下好了,酒劲已经过去了。”
酒精的刺激已经过去,小七再也没了动静,朱嫣青不敢含糊,趴在木桶边守了她一天一夜。
等到第二天一早,旎红露和朱嫣青把她从木桶里抱出来时,小七浑身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手一摸烫得吓人,烈酒灼人,泡了一天一夜变成这样倒也不奇怪,好在伤口都已被清干净,俩人总算放下心来。
只是不知道,她这一昏迷,究竟何时能醒来。
折腾了这么久,俩人累得也够呛,旎红露理了理衣襟回到客栈柜台前,正要交代伙计招呼好客人,自己好上楼休息一下,余光却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躲在门外探了又探。
旎红露索性一个发簪甩了出去,门外那脑袋见状赶忙一缩,发簪稳稳地扎在了门框上,旎红露忽然凌厉地回头,望着那门外喝道:“出来!”
“嘿嘿……”夏愉双手作投降状地站了出来,讪笑道:“红露姐,是我……你说你这么凶干嘛?”
旎红露眉头一皱,上下瞄了瞄他,“什么事不能正大光明的进来,躲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干嘛!”
夏愉走进来,“我就是想来讨口酒喝,这不是……看你在忙嘛。”
旎红露没好气道:“讨个屁的酒!”玉牌和那丫头身上的东西她都如数还回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差一点点就把客栈赔上了!之前答应夏愉以后免费来她这喝酒的话哪里还能算数?
话虽这么说,但又想到把那丫头卖去军营时也着实捞了一笔,那丫头毕竟也是夏愉带来的,旎红露又夺过他手上的酒葫芦,往酒缸走去:“拿了酒就赶紧滚,老娘今天没心情给你当话捞子。”
夏愉有些心不在焉,故作不经意地四处张望道:“咋没见那丫头在这儿?”
旎红露回头望他:“你把她送去军营以后就没来过客栈吧?你怎么会知道她在这儿?”
夏愉干咳一声,“我这不是,看见门外的马棚里栓着一匹乌琉黑狮子嘛,我去军营的时候见过那马,所以就寻思着那丫头是不是也在……”
“来我客栈里的军官是不少,你咋就和那丫头扯上联系了?”旎红露怀疑地睨了睨他。
夏愉膛了膛目,随即笑道:“嗨~我就这么随口一问,姐你这么较真干啥。”
“哦。”旎红露打满了酒,将葫芦盖儿塞上,心想那丫头受伤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猜对了,那丫头确实来客栈了,前两天和楼兰的大将军一起来的,那马就是大将军的,不过我没怎么见着那丫头,估计是一直在屋里待着的吧。”
夏愉接过酒葫芦,故作轻松地笑笑:“这样啊……姐,那你忙,我先走了啊。”说着抬了抬手上的酒葫芦,算是以表谢意。
旎红露点点头,一惯的皮笑肉不笑,“滚吧。”
夏愉拎着沉甸甸的酒葫芦走出客栈,心思却完全不在酒上————既然旎红露也说了没见着那丫头,估计那丫头现在早已被大卸八块入了狼的肚子里了吧,那样个情形,死路一条,能活下来除非她是神仙!
恰好这件事,只有他知道,除非她从狼的肚子里爬出来,否则,谁也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想到这儿,夏愉顿时轻松了不少,仰头灌下一口美酒,心里更加畅快了。虽说让一女人当替死鬼,自个苟且偷生确实不光彩,可他夏愉从来也不是啥正人君子,道义仁慈在他眼里从来就没值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