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呼唤声被风声吹断,广袤的戈壁上,白虎带着朱嫣青四处搜寻着,身后的沙地里烙下一串长长的虎爪印。
寻了许久,大白虎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放慢了脚步,粉色的鼻子不断在沙地上嗅着,朱嫣青察觉到它的异样,任由它循着气味一直往前走去。
果不其然,走了没多久,朱嫣青放眼望去,远处的沙地上零零散散的躺着一些野狼的尸体,就在这时大白虎似乎发现了新的线索,倏然发疯般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去。
狂奔至远处一个类似小沙丘的突起时白虎停了下来,朱嫣青从虎背上跃下,白虎围着突起的“小沙丘”不时打转,急得呜呜直叫,一边呜咽一边用嘴拱着“小沙丘”。
不用想也知道,这堆“小沙丘”就是被沙子掩盖的小七撒!
朱嫣青也是急得不行,跪在沙丘旁就开始拼命用手刨沙子,刨了有一会儿,一颗小脑袋总算是露出来了,朱嫣青捧过她的头小心翼翼地转过她的脸,一眼望见顿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张脸哪里还能算得上是脸!凝固的血痂混着沙子和发丝黏在她的脸上,红黑红黑地结了一大片,就连五官都早已分不清。
一旁的大白虎见到自己主人的样子,更加要不得了,毛茸茸的大脑袋直往她脖子里蹭,眼泪潸潸往下掉啊。
朱嫣青一只手微颤地伸向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揭着她脸上的血痂想探一探她的鼻息,却,哗一下——一处正在结痂的伤口似乎被扯破了,鲜血重新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唔……”怀里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疼痛,嘴巴被血痂结住了蠕动不得。
朱嫣青顿时欣喜若狂,连忙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凑近她,“小七!你还活着?太好了!我是朱嫣青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怀里的人双眼早已被血痂糊住了,她知她睁不开眼,却听见她的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发出了一个字,虚弱至极:“痛……”
“嗯!我知道你痛,我这就带你走!你撑着点儿啊!”朱嫣青说着更加拼命地刨开了沙子,肩膀上的伤被牵动她也没敢怠慢,迅速将小七埋在沙子里的身子挖了出来,抱着她乘着白虎匆匆往回赶着。
俩人赶回客栈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旎红露正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楼上下来,刚走到柜台前准备翻账本,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虚掩的门被猛地一下撞开,一颗硕大的白虎脑袋抢先闯了进来,旎红露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就见那位冷若冰山的将军抱着一个脏不拉几浑身血糊糊看起来十分骇人的小人跑了进来。
旎红露望着她怀里的小人儿,虽已看不出那小人儿的模样,却是觉得越看越眼熟,猛地一下反应过来旎红露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开口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朱嫣青理都没理她,抱着小人儿径直就往楼上冲去,旎红露紧盯着她怀里抱着的小人儿,不由自主刚想上前一步,却被她身后尾随着的大白虎猛地一回头威吓在了原地,等她抬头再去望时,朱嫣青已经抱着小人儿上了楼,只看见那小人儿摇摇欲坠垂下的一只手消失在了转角处。
然而就是那只手,也已经残缺得不堪入目。
以至于好多年以后,旎红露再想起来那一幕时,依旧记忆犹新。
将小七安放在床上,朱嫣青再顾不上吩咐,亲自跑上跑下的打水拿毛巾,见她房门虚掩,旎红露再忍不住好奇偷偷凑到门外偷瞄着。
那小人儿脸上正往下滴着血,红黑一片,朱嫣青有些手忙脚乱地一边帮她止血,一边用湿毛巾小心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痂,碰到水的血痂得到溶解,原本纯白的巾布很快被血水染红。
忙活了许久,脸上总算干净了不少,五官也露出来了,洗去了血痂,原本洁净无暇的脸蛋上遍布着的伤痕顿时一览无余,一道道,夹带着沙尘,触目惊心。
就连躲在门后偷看的旎红露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丫头,年纪轻轻遭这大个罪,是个人都会于心不忍撒!
朱嫣青一边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沾着她伤口里的细碎沙石,一边头也不回道:“不打算进来帮忙就别一直站在门外看着。”
得知自己被发现,旎红露也不好继续躲着了,干咳了一声走进来,不住地望着床上那小人儿说道:“这丫头,咋弄这样了?”
朱嫣青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
旎红露连忙尴尬地笑了两声,“算我多嘴,我来帮你,我来帮你。”
朱嫣青知道小七与常人不同,伤口会自动愈合,但这次伤口里卡了沙子,不清理的话要真是愈合上了结了黑疤可就难看了。
伤口进了水,看见小七闭着眼睛疼得直皱眉,朱嫣青更不敢怠慢了,连声安慰道:“小七,你忍着点啊,会好起来的。”
朱嫣青忙着清理小七脸上的细碎沙石,一旁的旎红露也没敢闲着,伸手就要解她的衣服,哪知道她的衣服早被血凝固后结在了一起,粘在伤口上,旎红露一时没注意扯了一下,粘连着的伤口瞬间被撕裂,痛得就算是在昏迷中的小七也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朱嫣青见状连忙打掉她的手,看见被撕裂的伤口处涌出一片暗红色,顿时吼道:“你干什么吃的!你就不会轻点?!!马上给我滚出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旎红露一脸委屈,“我是真心想帮忙。”
“谁要你帮忙?滚出去!!!”
“大将军,您看您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说,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我帮您吧!”
“放你妈的屁!谁说我们男女授受不亲……反正你也不是啥好人,哪有那么好心,赶紧滚!”
“将军您可不能这样说,我旎红露开黑店,坏事也没少做是不错,可我心也没那么黑!这丫头是我这客栈里送出来的,咋说也是我客栈的人,变成这样我也看着心疼不是,大将军您就让我留下来为这丫头尽一份力吧,我心里也好舒服点……”
“哼!我看你是怕我怪罪于你吧?小七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还很难说,人是半夜从你客栈里出去的,说不定就跟你客栈里的人有关系!”
“将军!冤枉啊!我真的啥也不知道,我旎红露敢作敢当,可这事真的和我没有一丁点关系!我真的只是好心……”
“……行吧,那你留下来吧,敢耍什么花样看我不杀了你!”朱嫣青答应也确实是迫不得已,这客栈就剩她一个女人了,而且她也确实忙不过来。
得到了准许,旎红露倒也老老实实,再不敢像之前那么鲁莽了,小七的衣服粘在了伤口上,旎红露脱她衣服时完全是贴着她的皮肉一点点的在往下揭,尽可能大地降低她的痛楚。
顺利地脱下小七的衣服,两个人又是打水又是换毛巾,擦下来的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里里外外忙活了好几个时辰。
身子擦干净了,遍布在身上的伤痕自然也一览无余——一只手臂上的肉硬生生缺了一大块,手背上的皮已经藕断丝连般掀了下来,暴露出红白的手骨,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痕,多到数不清。
朱嫣青见此再也没忍得住,眼眶里的泪跟着摇摇欲坠,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她脸上的伤痕,“小七,是谁把你害成这样,你告诉我,我去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连旎红露这样个看淡了生死的站在一旁也忍不住直捂嘴,“我的老天爷,这姑娘是遭了多大个罪!瞧这伤口……像是被狼抓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