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静静地落了一夜直至天亮,正所谓“霜前冷,雪后寒”,一早,小七打开屋门望着铺了满台阶的雪,不禁冻得直皱眉。
回屋拿了件狐裘坎肩披上,将帽兜拉过头顶,心中意念微微一动,一只小白虎跑了过来围着她欢快地直打转,小七将小白虎抱进怀里藏在厚厚的坎肩下,回身关上屋门,呵着热气的小身影渐渐融进了雪地里。
小小的身影穿过游廊,穿过水榭,路过一处废弃的偏房时,小七竟隐隐感觉到有一股灵力在波动,很微弱,如同游丝,小七忍不住靠近了些,伸手探了探,却是一处结界,不算太坚固,但是挺隐秘。
小七虽已功力全失,但毕竟是散仙出身,普通的探知能力还是有的。
什么人会在将军府布下结界呢?小七不禁蹙眉,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吗?
可她现在已经没有打开结界的能力了。
小七默默埋首,目光忽然落在手中抱着的小白虎身上————要不,让这小家伙试试?
白虎虽然还是幼年时期,但毕竟是灵兽,加上眼前的结界也并不算坚固,估计施结界的人修为也不高,哪招架得住这只灵兽锋利的小爪子和小牙齿……大尾巴望着她的小白虎一脸凶相在那连咬带挠,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一直期望着呢!
终于,在小白虎的疯狂摧残下,结界被硬生生撕出了一个洞,整个结界随之崩塌,大功告成的小白虎在主人的带领下欢天喜地地跑了进去。
落满灰尘的屋门被推开,小七走进去四下望了望,看格局这里面之前应该是个书房,游丝般的气息在房间深处断断续续延伸过来,小七伸手操过脚边的一把椅子,充满警惕地往里屋走去。
气息越来越清晰,直至近在咫尺时,小七望着眼前的人,手中的椅子轰然落地,眼眸渐渐冰冷……
双手被吊在房梁上已经快奄奄一息的女人似是感觉到了有人来此,慢慢抬起一张伤痕累累的脸,目光涣散地四下望了望,倏然定格在眼前的人脸上,随即尖叫:“是你!!!”
“是我。”小七波澜不惊地望着她,眼底竟没有想象中的怒色。
“你有种就杀了我,让你那个小情人把我囚禁起来算什么本事?!”
小七眉头微微一蹙,很快又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我确实很想杀了你,可是我太恨你了,恨到不想那么痛快就杀了你,既然小云已将你囚禁在此,那你就好好享受被折磨的滋味吧。”说着,便转身离去。
“煜小七!”耳后,布布充满怨恨的怒吼声歇斯底里,“今日之辱我必将铭记在心!来日若有还手之时,我定会让你不得好死!现在末逍已死,流逸多半也已落入沧白手中,琼云岛已经沦陷了,我告诉你!沧白迟早会带人找到这里,你以为这将军府真能保得了你吗?!哈哈……做梦!你记住,你就是个废物!害人精!流逸被你连累!琼云岛的人被你连累!瓦当的百姓被你连累!你晚上睡觉都不怕做恶梦吗?还有末逍,都是为了保护你这个祸害!他是被你害死的!你活该————”
“你闭嘴!”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瞬间掐上了布布的脖子,小七眼底赤红,呼吸却愈加紊乱起来。
别的不提,就她最后的那一句“末逍是被你害死的”,瞬间就让小七受了刺激!
那万箭穿心的场景;
那抹从刑台上高高坠下的身影;
那道穿透了数十支利箭的身躯狠狠摔落在地的声音;
那个躺在她怀里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
无一不在凌迟着她的心!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只是因为她!
末逍是因为她而死的!
正是因为深刻的明白这一点,所以她难以接受。
那肝肠寸断的一幕幕每天都在她的脑海里重现,痛苦、自责……无时无刻不在围绕着她,难以自拔。
于是她变得呆滞黯然,像被抽走了灵魂,因为这么久以来她始终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
末逍,是烙在她心底好深好深的一块伤疤啊。
“怎么,想杀了我?”布布望着她已经泛红的眼眶,察觉到了她脸上的失意,心知已戳到了她的痛处,禁不住得意起来。
小七望着她许久,眼中的泪忍了又忍,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终究还是无力地松开。然后转身,离去。
身后的小白虎察觉到主人的不对,连忙焦急地跟了上去。
一路神情恍惚地出了偏房,弱小的身影穿过了好几座回廊,凛冽的寒风割在脸上早已没了知觉,只知拼命地忍住不让眼泪掉出来,脚步麻木地移动着如同行尸走肉,直至————
“啪”一声!一记耳光将她拦下,利落的响声在这安静的雪地里清晰无比。
“早就想打你这贱人了。”南宫小莫收回被扇疼的手,扬眉吐气般瞪着眼前的人,“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脚边的小白虎眼看着自己的主人受欺负,顿时冲着她发出充满敌意的低吼,扑上来便要撕咬她的裤腿。
“滚开!”南宫小莫不耐烦地将它一脚踢开,小白虎在雪地里滚了又滚,发出稚嫩的哀嚎声,南宫小莫不以为然,只是扬着唇角望着眼前的人,她想看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却,眼前的人只是目光涣散地捂着被扇肿的半边脸,半晌————一滴泪从眼眶里缓缓流出。
这女人是傻子吧?!南宫小莫不禁上下打量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怎么,你很委屈啊?”南宫小莫抬手,正要再次狠狠落下,却马上被另一只手抓住,一道阴影将她笼罩,冷冷的声音随即在耳后响起:“住手。”
南宫小莫怔怔地回头,果不其然,是吴巧。
“南宫小莫!”身后的煜小云跑上前来就将她狠狠一推,眼中怒意惊人,“CAO你妈你敢欺负我姐!”
“小七。”吴巧双手揽过她的肩,看见她的脸时心里顿时狠狠一疼。
一滴泪正挂在她的脸上,此时此刻,她的神情呆滞得像一只没有生命的木偶,眼底却带着一种死灰复燃般的绝望。
一如那天她看着末逍被当众处死时的绝望,无可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