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没了,对不对?”她的声音,有一点凉凉的。
“你不要多想,我们以后还是会有的!”宋弈晟轻声的安慰着她。
唇角微微一勾,她说,“如果以后没有了呢?再都没有,永远都不可能有!”
“你……”他愣了愣,“不要胡思乱想!”
“我只是说假如,你还会想要拿掉这个孩子吗?”她轻声的问。
宋弈晟拧起眉,“你以为,我是因为还有以后,所以才牺牲了它吗?如果可以保住,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去保他,可是……如果代价是你的命,我宁可不要,永远都不要!”
他斩钉截铁的说,“我要的,一直都是你!”
“我知道!”她说,“所以我是个残忍的母亲,为了保住自己,却牺牲了他!”
“如果没有你,保住他,生下来就没有母亲,也是痛苦的!”他说,“你如果要怪,要怨,要恨,就恨我好了!”
“药是我自己选择喝掉的,没什么可怪的!”她摇了摇头,然后看向门的方向,“六王爷居然都已经知道了!”
她说的,是自己的身份。
“你太明显了,如果不是确信之前的你已经死了,早就应该看出来了,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他说。
“太明显了吗?”迟疑着,她自己并没有觉得啊,起码,面貌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啊。
“本朝女子,没有几个会骑马的,你骑的那么自然,还有其他的一些事,点点滴滴,有些事,根本是掩饰不了的!”他说。
“要在这里逗留下来,我终究有些不放心!”她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你的身子现在太过虚弱了,一定要好好的休养一下,再者说来,这已经是边缘地带了,应该没什么问题,破庙的事,应该也能遮掩一阵子!”他分析道,“你现在,就别多想了,好好的休息,没有什么,比养好身体更重要了!”
她轻轻的点头,然后扭过脸去,听到他起身出门的声音,眼泪,才缓缓的滑落,终究是,不舍的啊!
宋南成的庄园很大,人却不是很多,人多眼杂,保不齐生出一两个有异心的来。
他此刻,坐在园子当中的石亭里,手里拆着一封信。
“六哥的耳目倒是众多!”宋弈晟一边往前走一边说。
“彼此彼此,京城的消息,你想知道未必不知,只是最近过忙,疏忽了而已!”他漫不经心的说,看着手里的信笺。
“如何?”已经走进了亭子,他坐下来问。
“很乐观啊!”他说,“一片欣欣向荣!”
“很快,朝廷就应该要改朝换代了。”在宋南成的目光下,他补充了一句,“我说臣子。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宋钦君这皇位来的是如何手段,他知,一些助他的人也知,这是最不可告人之事,自然不可为外人所道,做了君主以后,自然应该是风光八面,怎能有一丝一毫的阴暗,看着吧!”
端起桌上的酒,倒是毫不客气的斟上一杯。
看着他,宋南成想了想,“你猜,还会有追兵吗?朝廷可是已经颁布了昭文,说你跟她,因为抗旨不尊,都已经意外身亡了!还以皇室之礼厚葬之!”
宋弈晟冷笑,“这不是更好,既可以昭彰他的仁义和宽厚,又能肆无忌惮的追杀‘死人’。”
“你是说,他还是会来追杀你们的,不放心么?难道不是以为你们已经死了?”他继续问道。
“六哥,我们的三哥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清楚,他的多疑,除非看到尸体,否则如何肯信!当日在破庙,实在是没有时间去安排后续,就算找几具烧焦的尸体,也不是那么容易,很容易被看出破绽的!”
“说来也是,不过我这庄园,他是不知道的,短时间,应该查不到这里!”他说。
“你也说了,短时间,这个不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绝对不是长久之计!”沉吟了一下,宋弈晟说,“我想等她身体休养一番,然后就离开!”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宋南成淡淡的说。
…………
不过几日,鸾音的身体,恢复的相当的快,那种速度简直让人惊奇。
她很配合,乖乖的吃饭,睡觉,不哭不闹,对于一个刚小产以后的人来说,她的表现,实在是很坚强。
“你的精神状态,真是不错!”看着在阳光下踱着步子的她,宋南成开口赞叹道。
“我家王爷呢?”她淡淡的扫过他一眼,今天一早就没有看见宋弈晟,这两天,他都似乎忙的很。
“在忙,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他说。
她不紧不慢的走着,一边说着,“破庙那点小把戏,一准瞒不住宋钦君,很快就会有追兵继续来追杀我们,以他的性格,不彻底除掉以绝后患,是万万不可能安心的。不过这是个很好的借口,没准还能给个好由头,风光大葬一把!”
“老七告诉你的?”他问。
“我不能是自己猜的吗?”斜睨了他一眼,“六王爷这么大的能耐,真的对那皇位毫无兴趣吗?”
他耸了耸肩,“你都说了我这么大的能耐,为什么我要对一个虚名有兴趣,这样不是更好吗?”
“那是绝对的至尊权力!”所以多少人,为之费尽一辈子的心机。
“也是绝对的束缚!”站的角度不同,观点不同,所看到的,也就不一样。
感慨一声,鸾音摇摇头,“从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六王爷有如斯胸怀!”
“那是因为从前,你从来都没有看过我!”他遇见她,终究是迟了一步,就算他心动,佳人也已经有主,而且她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过他的存在。
所以他不曾主动挑过什么事,也不曾参与进去过,是因为他知道,远远看着就好,不要去打扰已成的幸福。
“……”鸾音一时噤声,步子,也停了下来。
“暗影卫究竟何在?”缓缓的,她低低的问。
宋南成不由的笑了起来,“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忍不住要问。”
那当然,那是她最后全部的心血,怎么可能就这样弃之不管了,自己想法子用了很多的联络方法暗中联系,但依旧一无所获,她甚至有一种想法,宋南成把他们都监禁起来了,或许就在这庄园里,不然的话,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还是不肯说吗?”她问。
“你放心,他们毫发无损,一定会还给你的!”宋南成笑了笑说。
这等于还是在打马虎眼,什么叫一定会还,为什么不能现在还?
“早晚都是要还给我的,为什么还要等!”她说,“如果以前你是不放心,现在都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还不给,那是我的心血,我最后的王牌底线,如果当日有他们在,一路上也就不需要受这么多的风波折腾了!”
“但你们没有暗影卫,一样走过来了!”宋南成说,“底牌,永远不要轻易的展示给对手!”
“底牌是我的,什么时候出,应该是我自己决定,不是由别人替我做决定!”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生气了?”宋南成看着她,唇角还带着笑意,“无论如何,我有我的理由,你可以生气,但是……底牌在我的手上,什么时候给你,我决定!”
咬了咬唇,她转身,一言不发的回屋去了,然后紧紧的关上房门。
她是生气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她目前等于处处受制于人,没有什么资本去跟他谈判,而这种感觉,简直是糟糕透了!
他是没恶意的,自己知道,不然的话,不会一路这样的帮忙过来,可是为什么就是不还给她呢?怎么都想不明白。
宋南成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就算她生气,自己也暂时不能松这个口。
晚上,宋弈晟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她对于这里的地形并不是很熟悉,所以也不知道他去外面做什么,但是有一点很清楚,一定是为了他们的未来。
他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朝廷又派了追兵,这一次,是暗地部署,行事比较低调!”
“还是石墨?”她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也不知道会是谁来。
“你一定想不到,你也见过的!”宋弈晟卖了个关子,“只不过,你未必记得是谁了!”
“卖什么关子,究竟是谁?”她问道。
“你还记得,黎向业这个人吗?”他神秘兮兮的问。
“黎向业?”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时隔几个月,几乎已经忘了,现在提起,倒是想到了,“是黎坤元的父亲?宋钦君想把承欢许配给他儿子的?”
点点头,宋弈晟赞道,“记性不错啊!”
“跟你似乎还算有点小仇哦!”她提醒道。
“也许不是跟我有仇,是跟他的主子有仇呢?”他似笑非笑的说。
“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一时没有明白。
“黎坤元的腿,是我派人打折的,可是黎向业并不知道,但是宋钦君答应好的亲事,允诺好的事,事到临头却变卦了,就算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难道不会有怨怼吗?”他微微一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