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你怎么一下子胆大如虎。色胆包天,说的真不假。实情告诉老子,你是不是喜欢小绮呀?”
小绮就是秦老师的女儿。那年她上初二,十六七岁了。因家在隔壁,我是经常见到她的,也常和她一起玩。大人们都说那闺女好看着咧。我也仔细看过,看着她,人确实舒服,大约这就是人们说的好看吧。然而,“喜欢”我却又不懂了,是在一起玩会特别开心么?
“什么喜欢呀?”
“假小子,还装蒜。打——”这伙人不由分说的一拥而上打了起来。我心里知道是跑不过他们,赶忙抱头蹲身受打,他们打了一阵也作罢去了。我松了抱头的手,只觉得浑身不是,腿痛,屁股痛,背痛,脸头全痛。我拼命的搓脸,蹬着自行车往回赶,一路上只喊晦气,却又摔了好几跤。这是从没有的事,我骑车挺棒的,从不摔跤。
路经一口水塘,我停下车去水塘边。一来洗车身的灰尘,二来照照脸上,真怕被他们打肿,回去让爸妈见了又不知会生出什么倒霉事来。
这一照,果真肿了,气得我直打那水,总算照不了肿的脸。可水一会子又平静了,那打肿的脸又一次显现在我眼睛里了。我气得坐了下来,往水塘里扔石子,抛土块。我不敢回去了,可是又不敢不回去。
记得那****才到家,天已大黑,早开了电火,我从未这么晚回过。爸照例吸着旱烟,这是他手闲时最爱做的事。即使在干农活的田地里也要挤出功夫来,坐到田埂边吸上两口才肯罢休,仿佛是人的睡觉,只有睡过了才更有精神。此刻他正坐在门槛的青石板上吸着旱烟。左手握着烟斗和烟盒,右手拿着火纸。吸一口,吹掉吸过的烟渣,又安上新的再来。微微的一口气,那已经熄火的火纸居然又点着了,真是神奇。一点红光闪动,一口烟已顺流下肚,又仿佛撞到了什么,拐个弯从鼻孔里钻了出来。如是二十来下才算完,拿起烟斗在鞋边上磕了磕,又起身向屋里去,顺手把烟斗烟盒放在桌子上。
妈在灶台上做饭,见我回来,一面忙,一面问:“老大,今天怎么这么晚放学?——你脸怎么了?”借着黄黄的灯光,她居然一眼就发见了我那被打肿的脸。
“我,骑车不小心摔的。”
“胡说!就会骗你妈”爸怒着看我。
“没,没有,是摔的。不信你去看那车。”我的心忐忑得厉害,手轻轻指了指那车。
爸就近看了看自行车,果然周身有泥,而且挡泥铁板又歪了许多,便不再开口,只有坐在灶下添柴火的小弟时不时的发笑,我狠狠的看去,他赶忙停了发笑。但我移去了视线,他又一次窃笑了。
我有个小弟,叫王亮,只比我小一岁,上小学四年级。爸妈给我们俩取名大约有“明亮”之意,这固然是好事,只是我常听身边的人说我并非爸妈所生而是被遗弃的孤儿,若果真是如此,那又何必要这“明亮”呢。当然爸妈从不对我提及这些,我自不知这到底是真是假。
小弟的窃笑让我很有些担心,爸妈这一关倒是容易蒙过,而小弟天天与那些玩伴混在一块,很轻易就能听到那些事。他若听了准会报告出来的。过了很久,我担心的事到底也还没有发生。我依然还是那个我,依然是骑着旧的自行车在幽静的路上独来独往。铃声沙哑,鸟声清脆,一路有树有草,更远处有庄家有山,一阵阵的风扑面而来,一切都让我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