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翠红死了,你又沦落为这个下场,怎么会过得不好呢?”陈夫人掩唇轻笑,走到树荫下,阿莲停在路口望风。
“那也是过得比成日活在相思不能与仇恨难终里的陈夫人好。”洛悠然双手握成拳,淡淡的怜悯含在眼中,轻柔的话飘散在风里:“或者说,我该叫你,陈若离夫人?”
就是她,害死了翠红!如果没有她的那碗毒粥,翠红说不定就不会死,她也许能更早发现翠红的异样,然后,然后她也不会可笑到这般模样,也不会失去生命里的最后一道光。
可这又该怪谁呢?陈若离杀翠红,一切的起因,不都是她吗?说到底,也是她害了翠红……
陈夫人不料洛悠然竟能猜到是她,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回荡在阴冷的翠意之中。
她眸眼一抬,绽开笑颜,赞许而无所谓的道:“你知道了?”
这不是疑问,是肯定。果然,“离殇”的能耐真不是以讹传讹啊……
“是啊,奴婢知道了,就要枉费夫人您特地来此想要打击奴婢一番的目的了。”洛悠然略微凹陷的眼眶里,双眸仍是清凉,似冬季深山里的泉水,冰冷刺骨。
当初张掌厨的死那是他咎由自取,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没有理由去为陈若离背黑锅,但陈若离却把一切过错都怪到她身上,因为这就是爱,会蒙蔽人心的爱,她又何尝不是呢?
心口微微刺痛,她坚强的立在风中,孱弱的身躯宛如一片枯叶,好像随时都要被风托到遥远的天际,冷漠的道:“您,真是可怜。”
“你说什么!”陈若离平静的容颜禁不住绷紧,双眼几乎要瞪出来,指着洛悠然大吼:“你才可怜!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没有朋友,失去一切的你才是最可怜的!”
洛悠然点头,不可否认,她是可怜,但她却能走得出来,至少现在的她是如此认为。而陈若离,她走不出来。陈若离怀着对张掌厨执着的爱接近她和翠红,为了让她尝到失去的滋味用尽了心机,最终,也不过是反过来被她利用罢了。
微弯的眼睫轻眨,洛悠然附在陈若离耳边,微微的气息吐纳道:“不,最可怜的是您。知道吗?我是故意让阿莲在我的衣服里放芝麻粉的,我也是故意将放有芝麻粉的膳食端给慕容琦玥食用的。一切,就是希望您帮我教训教训她。”
一开始慕容琦玥对洛悠然便如此亲切,洛悠然早就怀疑了,那个听到翠红怀孕就眼睛泛红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果然,她察觉到洛悠然与项恒的裂隙,就三番五次的让她为项恒送膳食,就是为了让他们关系越演欲裂,好让她彻彻底底的被项恒厌恶。
虽然洛悠然是不愿同项恒再有半点瓜葛,但毕竟她还是爱着他的,就算痛,就算要割舍,她也不需要慕容琦玥来插手。
她说了,她不是以前的洛悠然了,怎么会容得慕容琦玥对她一次又一次的作祟?所以,她利用陈若离有什么不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还给了慕容琦玥点苦头尝尝。至于这点苦头是多大一点,就要看陈若离有多恨她了不是?估计,待她回去以后,慕容琦玥让她做事都还要掂量掂量了吧?
所以她赌自己不会死,果然,陈若离还是比较钟爱于让她一样痛苦的受折磨,而不是干脆的死去啊……
“你,你!你以为你这样做有好处?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但到头来,我的目的达到了,而你却是什么都没有。”陈若离对洛悠然的敏锐讶然,亦好笑于她的愚蠢,既然知晓她要害她,还偏往火坑里跳,是翠红的死对她打击足够大了?不,还不够,翠红的死带给“离殇”的痛,还比不上她失去爱人的痛!
“好处?当然是一,箭,双,雕。”洛悠然悄然说完,离了陈若离的耳畔,笑颜倏然漾开,继续往前送衣服。
陈若离还未明白过来,不解的站在树荫里,只听“噗!”的一声,她低头,一枚飞镖穿过她的心脏,锋利的镖头在她鲜血喷涌的左胸上泛出森森白光。
她愣愣的抬头,巨大的疼痛席卷全身,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好一个,一箭双雕……
陈若离瞪大眼睛看着那孱弱的女子,转身,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夫人!”阿莲发现这边的异样,沿着弯曲小路狂奔到陈若离的身旁,霎时,陈若离倒地不起,浓浓的血水晕开一圈,腥甜的味道弥散在空中。
“陈夫人?”洛悠然从几步远的地方慢慢走来,惊诧的看着陈若离,果然,她的背上,有一枚桃花雕纹镖柄的飞镖,是桃花教的那个女人。
面无表情的望着阿莲抱着陈若离的尸体大哭,洛悠然只觉想笑,但却笑不出来。她分明离为翠红报仇的路更进一步了,怎么会开心不起来呢?是不是还不够?是不是因为没有真正的杀了害死翠红的凶手,所以开心不起来?
她不停的问自己,手不住微微颤抖。毕竟,她还未害死过人,还是会害怕,还是会觉得残忍啊……
“是你!是你杀了夫人!”阿莲撕心裂肺的叫,一把抓住洛悠然的裙角便要猛的踢打,洛悠然体弱,踉跄几步双倒在地。
她没有因为疼痛而表情有任何变化,她的计划还没完,还要继续……
“不是我,是诅咒杀了她。”洛悠然阴测测的看着阿莲,坑坑洼洼的左脸藏在黑暗里,说不出的渗人。
诅咒?阿莲满是泪水的脸呆住,惊恐的看着洛悠然。过往,那些人都是在与“离殇”接触后便死了,是——诅咒?
“我当时离夫人那么远,又在陈夫人前面,而飞镖是从陈夫人的背部刺穿她的,我怎么可能杀的了她?”洛悠然一脸无辜的分析给阿莲听,忽轻忽重的语调透着丝丝诡异。
“诅,诅咒?”阿莲重复了几句,猛地弹倒在地,离洛悠然一米远,喃喃道:“是诅咒!”
“你,你别过来!离我远点!你这丑八怪!”她看到洛悠然要去扶她,慌慌张张的往后退。
“其实,我也不想诅咒陈夫人的,但是,我实在是恨。”洛悠然假装逼不得已的笑笑,冷漠的看了一眼还在流血的尸体。
“你,你不要诅咒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阿莲吓得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抖作一团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