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此刻，心中也闪过一系列念头：娘的！搞了半天，自己认的这个干妹儿，居然要当制片人了！真******，有钱难买早晓得！当初就该用八卦推他一推，若这干妹儿有飞黄腾达之日，自己就该痛下杀手，不，痛下猛“药”把她迷翻了再说，你想，闹成一对野鸳鸯，她成了制片人，我不就成了剧务主任么？又何必像现在而今这样，跑来为“老祖母”撑起挨柳老板一顿批？唉，悔不该将她献给丘自在呀！好在，自个儿与她有书面合约，是她的干哥儿，干妹儿发了，总不能看着干哥儿受欺负吧？雷电忙在怀中乱掏，竟然摸出那张“白条子”来，心中一踏实，攥了条儿在手心里，欣喜道：“妹儿，我等你等得好苦哇！你再不回来，当哥哥的，就要去找你啦……”
柳姹红莫名其妙了：两个男女，刚才还剑拔弩张，一副要抢班夺权的模样，怎么小保姆一出现，就从张牙舞爪的狼狗变成乱摇尾巴的哈巴狗了？难道小保姆真的到了趟越南，这帮文化人最服的就是留过洋的“归国华侨”？难道小保姆在剧组待了几天，真的有什么杀手锏，将这帮男女镇得服服帖帖，让他们见了就害怕？柳姹红想不明白，也不屑再想，但对眼前形势的变化亦大为舒心，高兴道：“妹儿，回来了？快坐，快坐……”魏一枝忙不迭充当保姆角色，倒茶端水；雷电插不上手，竟然去移动沙发来迁就吴秀贞的臀部，三人的热情，又拨燃了小保姆掩埋在死灰下面的“日本火种”，吴秀贞哼哼唧唧地客气道：“请多关照，关照。我的早迟，是要回来的！我的，早迟，是要请大家的，高兴的，来参加的，我的婚……”魏一枝、雷电二人一呆，这才醒悟到小保姆早已成了小天秀贞子，这假日本妞儿，看来是弄假成真了！要不然，怎么柳老板这样迁就尊重她呢？雷电心中一激动，想到干妹儿整个的日本形象完全是自己一手创作的，没有自己就没有她，没有她，就没有柳老板的尊敬，没有柳老板的尊敬，就没有代理制片人，没有代理，就没有自己……一系列闪电般的推断，撩拨得雷电难以控制，公然猖狂道：“柳老板，魏制片的可以回去啦，我的，留下，和妹儿的，说话的干活……”
魏一枝见雷电得意忘形打起了翻天印，心中恼怒，脸上和颜悦色：“是的，柳老板和她妹儿，小天姑娘，说说私房话儿，我们的在，不方便的，我们可以，统统的撤啦！雷剧务，你凭什么和柳老板平辈儿，敢叫小天姑娘的，是你的妹儿？”吴秀贞进入角色，默笑着不开口，一副日本妞儿低眉顺眼的模样。柳姹红一时也忘了赶人出门，诧异问：“是呀，你的，凭什么？”
雷电一急，将手心展开：“这不，小天的，认我干哥儿的，签字的白条儿……”
柳姹红一把抓过展读，忽地笑得止不住：“哈哈……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的！好哇，你把我妹儿卖给丘自在！算了，老娘还是跟你说中国话。你把我妹儿卖给丘自在，卖脱了，你就不管了！卖不脱，她回来，你才认她做干妹儿！黑字落在白纸上，罪证确凿！好你个雷剧务，搞了半天，是个人贩子呀！老实交代，你得了丘自在多少钱？说！”
雷电惊得一阵胡辩：“冤枉冤枉！我是那种人么？我一个诗人，会是贩人的么？我一个剧务，会卖制片么？我一个当哥哥的，会把妹儿坑了么？我一个中国大男人，能骗得了日本小姑娘么……”
魏一枝笑得捂了肚子：“呵呵，雷剧务，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折戏呀！好端端一个剧务，偏要去和制片认什么哥儿妹儿，这下好了，自己把自己套起了，老实交代呀，得了多少好处呀！”
雷电告饶道：“魏姐，魏制片，我该打嘴，我悔过，我悔过，求你，别火上浇油了……”
吴秀贞这才抬起头来，圆场道：“你们的，就别为难他了！说到底，我还得感谢的，他的关照。没有关照的，就没有我今天的……”
柳姹红记起正事：“好了好了，这样吧，雷剧务，你得了丘自在多少好处，既往不咎，呃，看在妹儿替你说情的份儿上，你们两人，快回剧组，待会儿，等我电话通知……”
魏一枝谦虚道：“是，是，柳老板，你放心，我们这就回去，整顿剧组，理清关系，等待新的制片人上台。我希望，《跑马》剧组要实行现代日本企业的管理方式，而这种日本式的领导，非亲身是日本人，呃，至少到国外考察学习过，才能胜任愉快……”
雷电好歹听明白了：“是的是的，魏制片说得完全符合中国国情，呃，符合本剧组剧情，我们，好好地干，等着……”
说毕跟魏一枝去了。柳姹红打发走了两人，舒口大气，旋又提气开口，耐心做吴秀贞“爱情算什么、事业才重要”的思想工作：“妹儿，你看，整个剧组，对你是多么尊敬拥护！你刚刚参与文化工作，事业就像南瓜才起蒂儿，咋能就想到嫁人，把事业的蒂儿一指头掐了呢？一个女人，不自立自强，靠男人，是靠不了一辈子的……”吴秀贞还沉浸在日本角儿里：“姐姐，我的心，你的应该明白，你的话，我的不大明白……”柳姹红厌倦道：“我说妹儿！你别再说鬼子话好不好？我看你，真以为自己成了日本妞儿了？别人不知道么？那几年，你跟那个初中老师搞关系……”吴秀贞慌忙道：“姐姐，别说了！我搞习惯了！在越南，我一直是这样的。反正越南人听不懂，对不对？反正要翻译，对不对？现在一回国，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口！你该原谅我，何必揭人疮疤呢……”
柳姹红打起精神：“这就像个人样儿了！我说妹儿，刚才的话，你怎么不大明白呢？”吴秀贞侃侃道：“姐姐，你一打电话，我就知道你反对这门婚事！在电话上，我也不好多说！在路上，我仔细想好了：一个女子，什么是她的事业？怎样才能把婚姻和事业糅在一块儿？这些，我觉得，还是该和姐姐讨论讨论。你可别怄气生气，我绝不是批评姐姐！我哪里有资格说姐姐的这三那四呢……”
“直说直说，我累得要死，没闲心怄气喽！”
“好，那我就直说了！一个女子，什么是她的事业？比如姐姐，你的事业是什么？你不就是趁年轻时，一口气嫁了五个姐夫么？这就嫁好了，嫁来了家产上千万，嫁来了事业，嫁来了生意，嫁来了剧组！所以，有姐姐做榜样儿，我也下了决心，非先嫁几个人不可！丘自在丘老板，人虽然孬了些、花了些，但他岁数也大了些，他肯定活不过我！老实说，他那个身体，咋遭得住我收拾呢？呵呵，一下狠心，年把就叫他跟他第一任老婆在阴间一块儿团聚去！到那时，我成了款姐儿，再嫁个更大的老板，又把他收拾了，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要不了几年，我不就跟姐姐一样了么？”一番叱咤风云的宏论，听得柳姹红开口不得，心想这小保姆，果然出国和不出国大不一样了！男人写的劝世文《金瓶梅》，开头便说“二八佳丽体似酥，腰悬利剑斩万夫”，是叫男人们不要贪色以免丧命，没想到这耸人危言还真不是艺术想象，生活中还真有这样“腰悬利剑”立志斩杀万“夫”的可人儿！天！柳姹红越想越感到可怕，越感到可怕头脑便愈清醒。对了！这小妞儿把我这个当姐姐的作为“谋夫图财”的范例，这不是暗里骂我么？好个小保姆，到了个越南，找了个土鳖，便得志猖狂起来！也不屙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呃，有没有“谋夫图财”的本钱！要不客气大家不客气！再说，自己凭什么要客气！不就是一个乡下小保姆么？怪了！今儿个不给她扔几颗重磅炸弹，她是不会清醒的！
当下，柳姹红冷笑道：“妹儿，你出了趟国，见识长了，头发呢，果然也剪短了，好是好哇，可惜，有些事儿，恐怕到时，你被妹夫们收拾了，你自个儿还不知道遭在哪里呢！你把姐姐作了比方，愣说姐姐把你的姐夫们挨个儿全收拾了，姑且，我承认这是事实！承认了，是很危险的，危险就危险在我感觉自己像个漏网在逃的谋杀犯！但为了讨论问题，也为了让你心头舒坦些，呃，我姑且承认谋杀了你的姐夫们，呃，是铁的事实，问题就来了，请问，我凭什么能让你的姐夫们都甘愿拿脖子来挨刀呢？”吴秀贞不假思索地回答：“啧，因为你是女人呀！”
“答对了一半！再问，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漂亮女人呗！”
“我年轻时，你也见过的，呃，到底有多漂亮呢？”
“嗨，那有啥说的，干脆说，姐姐，我要是个男人，我也甘愿挨你一刀哩！”
“这就对了！那么，你呢？”
“我？”吴秀贞一下呆住了，迟疑道，“我当然，没有姐姐的本钱……”
柳姹红一下雄起来：“你配和我比么？你照照镜子！嗨，满脸都是毛病！你看你那对眶眶，整个儿一对鹞子眼，大是大，一副光吃人肉的样儿！鼻子呢，也一个鹰钩，明摆着要飞起吃人啄人！两个颧骨，好不突出，男人怕的就是这克夫的相！嘴巴呢，一点都不性感，倒大不小，又薄又岔，只能两用：吃饭和说话！这又是男人们的专利，你偏要去抢，别人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最可怕的，还是你的牙齿！两颗门牙，一点都不团结！本来应该合力闭关自守，表示你是闺门淑女，现在倒好，左边那颗非要轩昂大开，好像在招引外资……”
吴秀贞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姐姐，你别说了……我，我自我感觉，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差……”
柳姹红乘胜追击：“你的错误，犯就犯在这里！光想去做无本钱的生意！一个女人，漂亮不漂亮，要别人，包括异性和同性，一致认可才上算！哪能自我感觉漂亮呢？再说，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遍街都是，但是，有几个能光凭了自己的本钱，去谋夫图财呢？呃，这是一个比喻！我也不再说了，再说，我愣把自己说成杀人犯了……”
吴秀贞不解道：“姐姐，我真的那么差？那，为啥丘老板要我？”
“要你？他是要你！他要的女人多着呢！哼，你就真以为，他要和你过上年把，等着你慢慢把他收拾了？”
吴秀贞丧气道：“姐姐，你今儿个，不直说还不能提醒我，那个丘自在，出国前光说要跟我结婚，回国了，一个字儿不提！我反复提，他反复说要办要办，就是不见行动儿。哦，想起来了！在越南，他把我反复介绍给越南佬，居然没人正眼儿瞧过我……”
柳姹红抓住时机道：“看看看！这不证明了？你的本钱连越南男人都不能打动，你还能打动中国男人的心？得了吧，拉倒吧，我的小妹儿！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赶快回来搞事业儿！一旦混成女强人，你伸出铁腕儿，专挑那些不正眼瞧你的男人下手。那时，你才会感到，什么叫爱情大丰收！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