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海棠诉真言【1】
解雨臣浑浑噩噩度了三日,他也不知道要逃避到几时。只是在浓夜将窗前泼满墨色之际,他恍惚间又看到了那双风华绝代的眼睛。
挥之不去。
骤地,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他望向他那番深情的目光。解雨臣苦笑了声,他知晓他不可再躲下去了。这双眼眸,注定会成为他一生的梦魇。
天高风清,金樽对月。
“是你?你怎么在这?”解雨臣沉了口气,还是步入西府,却在那棵海棠下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要我问你三件事,答对你便可知一切。”那人回头,淡淡道。
“若是我不答,你又能如何?”解雨臣本就极不喜欢这人,又加上本就心情烦躁,自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如何?杀你。”那人眼神骤地一变,阴狠得好似恶鬼一般。
解雨臣此时的脸色很精彩,他不是没料到这人会这么说,然而他真的说出口后,解雨臣便知,他今日只有两个选择,一,死在他的刀下自己下去亲自问瞎子,二,回答他的问题,然后行尸走肉地活下去。
几乎是抑制不住地,想冲过去,夺起他的刀,自我了断,可腿脚却如同生了根,半分没动。
他突然表情变得坚毅起来,道“我回答你的问题。”
那人啧了声。
“这江山姓甚?”确是张起灵,他负手而立,视线微微向下。
“我愿它随着谁姓就姓甚!”解雨臣眉头微皱,却是脱口而出。
张起灵向前一步,眼神却不再散幻,而是紧紧地抓住解雨臣不放,“这不是他想要听的答案。”
素茶安然【1】
“小二,来碗酒!”陈阿四照例去茶肆打探消息。
“诶——来了!”那店小二端着坛酒脚下生风。
大家都明白,这齐家江山,摇摇晃晃了数年,终是要易主了。而茶馆,虽是人多眼杂,却早成了默认的情报交汇之处。
也不知道那些老狐狸知道这是五爷儿子的茶馆会怎么想,陈阿四心里暗笑。
不过这不是他该想的东西,他坐在长凳上,一只脚蹬在桌上,手把玩着酒碗,酒水却没洒出一滴。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老子!”陈阿四被颗豆子砸到了小腿,奋然起身。众人习以为常,这是交换完消息了。
阿四心底是有些讶异的,平常都是他打了暗号,示意已接到了暗报,那接头人才出面,而今日却是那人主动联系了他,他也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就嫁祸给了张启山的政敌——那老不死派来的探子半点不专业,结束前必要装腔一番,现在倒是好,所有的探子都学会了这一招。
“快走,张爷有急事!”那人拉着陈阿四飞奔出茶肆,把他塞进辆破旧的马车自己也跟着跳了上来。
那身穿玄色长衫的人将他从不离手的扇子轻轻往桌上一扣,“啪”的一声在昏暗的屋里显得有些突兀。
这便是陈阿四第一次见齐八爷的场景,当时他只是个跟着张启山办事的愣头青,也才刚混出点门道,而那人,也才二十又七,便已然是名震京城的神算子了。
只知道他姓齐,却不知他的真名,道上的人叫他齐算。
这人对什么都不热衷,陈阿四在心里嘀咕道。
哪知一抬眼便见齐算盯着自己。
陈阿四有些呆愣,在他身后的吴狗爷有些急了,藏在他袖子里那只颇有灵气的狗挠了挠阿四的腰,这才回过神来。
“阿四不懂事,让齐爷见笑了。”二月红赔着笑。
齐算摇了摇头,左手略抬起,又往下压了压。
“此一行,成为王,败则寇。”
这是他一生中算得最明白的一卦。
张启山等人熟知他的行事作风,顿觉其中有蹊跷,却知不能多问,便作揖告辞。
齐算望着那个初现峥嵘的背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