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沉寂了多久,就在凌雨逐渐变得焦躁时,蔡羽墨缓缓吐出两个字,“死了。”
她浑身一软,仿佛被人抽取了脚筋,软绵绵漂浮在云端里一般,眼睛涩涩的想要涌出热热的液体,死死咬住唇,控制住呜咽的声音,她黑亮的眼睛带着水雾看向他,“怎么死的?”
“跳湖自尽。”
“我要去见姐姐最后一面……”
“凌雨,别去!她死得太惨!”蔡羽墨仗着体力的优势,将凌雨拦腰抱住扔回了屋里,狠狠扣上门将她锁在屋里。
背着门,在古代贞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重要了,心中纵然惋惜可是却无能为力。她毕竟不只是八岁的孩童,对于玉儿虽然口中一直喊着姐姐,其实她更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般。
玉儿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让她感受到温暖的人,她那么善良,那么美好,这样好的人,本该幸福一世,可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
是谁,到底是谁害了玉儿姐姐?她刚才口中所说的那个禽兽又是谁?昨夜睡时玉儿还好好的呆在这里,那个人必定来过这里,带走了玉儿。
面对玉儿的死,凌雨满心的悲悯,面色凝重,玉儿的死对蔡府其他人来说,不过是一声叹息,一句可怜,随着日升日落,最终消弭在他人茶余饭后的窃窃私语中,成为一件往事罢了。
尽管蔡老爷命人彻查全府,也没能找出那个侮辱玉儿的男人是谁,无奈之下,只能就此作罢。
蔡羽墨生怕凌雨想不开,于是强行令她搬离玉儿原来的屋子,留在西苑伺候他。
凌雨憔悴了几日之后,终于想通,开始正常吃饭睡觉,蔡羽墨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私自让厨房做了她最喜欢吃的小菜,每日变换着花样哄她开心。
时日一长,已经有风言风语传到董氏的耳边,董氏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只要墨儿专心继承家业,凌雨是他妹妹也好,是他未来的通房丫头也好,都随他开心。”
自此,府里的下人们对凌雨暗自生出了几分恭敬,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未来会是蔡府的小姐还是蔡府的少夫人,势必得好好对待。
这些,长期居住在西苑的凌雨自然什么也不知道,玉儿的离去虽然令她伤心,可她毕竟是前世有着几十年人生的程然,悲伤过后,她发誓,一定要留在蔡府好好报答蔡羽墨,同时要亲手抓住伤害玉儿的凶手为她报仇。
蔡羽墨眼瞅着凌雨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心情十分畅快,本想日日陪伴在她身边,只是父亲那边的生意需要时常跟随学习,于是便挑了几本家中的书籍送给她解闷。
蔡家原本就是药学世家,关于药理的书籍多不胜数,凌雨有心学习,这时当年的学霸体质在此刻便派上用场了,认真研读下来发现这书上的有些药理知识倒与自己当年的化学专业有很大的联系,一时生出了几分兴趣,开始孜孜不倦地攻读起来,但逢遇到一些不会的问题,问一问蔡羽墨,也能得到解决。
起初,蔡羽墨还能勉强应付凌雨的十万个为什么,到后期随着凌雨越来越用心,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刁钻古怪,只能额头冒汗哑口无言,如此窘状令他痛定思痛,一定要努力读书将少爷的位子坐稳了,不然被一个小丫头问倒,岂不是颜面扫地。
两个人仿佛比赛一样,彼此较着劲儿学习,不到一年时间,藏书阁里的书七七八八倒也看得差不多了,凌雨开始思忖光是看书不行,那会儿在现代还有实习一说呢,她毕竟还有些问题无法从书中得到答案,看来需要动手解决心中的疑惑了。
“少爷,你就答应让我跟着你吧,我发誓一定乖乖的只看不说话!”这日,凌雨在后门堵住蔡羽墨,连声哀求。
蔡羽墨蹙眉拒绝,“不行。蔡家不允许女眷接触到药铺的生意。凌雨,我知道你很聪明,只是你是女眷,何必学习这些无用的东西?”
凌雨知道蔡羽墨虽然疼爱自己,可他毕竟从小生长在蔡府,自然多多少少也受到蔡老爷思维的影响,情知与他再争论下去无济于事,凌雨悻悻然地皱了皱小脸,“算了,少爷不想带我去,那我不去就是了。”
蔡羽墨见她像头小鹿似的负气飞奔着离开,顿时犹豫了片刻,其实他又何尝不希望能让凌雨呆在自己身边,这样他时时刻刻都能见着她了。
只是爹那边……
思索片刻,蔡羽墨忽然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傍晚时分,凌雨正撑着下巴坐在亭子里无精打采,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哼了一声,别过脸当做没听见。
蔡羽墨的声音轻轻响起,“你还在生气呢?”
“凌雨是小丫头,哪里敢生少爷的气。”她嘟起嘴,说出赌气的话,却不知自己这副气呼呼的表情看在他眼中甚是可爱。
他撩起袍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她对面,唇角微弯,“跟本少爷服个软,没准本少爷还真满足你的心愿了呢。”
凌雨转了转眼珠子,忍不住掩嘴一笑,站起来冲蔡羽墨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娇声笑道:“少爷万福,刚刚是凌雨的错,请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蔡羽墨哈哈大笑,从身后掏出一套衣服,抛在石桌上,“明日辰时,西苑槐花树下,不见不散。”
她捧着衣服,忍不住笑出了声,谁说蔡家少爷改邪归正恪守家规来着?她看分明是阳奉阴违,自有高招嘛。
次日,凌雨换上了蔡羽墨给的衣服,检查了一番无误之后,这才屁颠屁颠地朝槐花树下赶去。
蔡羽墨早就等在那儿了,一袭宽肩窄腰的长衫,看起来十分俊俏,凌雨跑了几步,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许是蔡羽墨眼中含笑的模样太温柔,倒是觉得他调皮里面透着那么一丝可爱,可毕竟凌雨身体里的灵魂和眼前十几岁的孩子相差甚远,他们之间有一种无法跨越的代沟,不仅仅是二十多岁和十几岁小孩子之间的代沟,他们的代沟还跨越了上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