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正要拽住蔡羽墨转身离开,赵岩阴沉沉一笑,“迟了。”
在他踏入这个屋子之前,他已经将一封写明了一切的信命人送到了蔡老爷的书房里,又找了小林来这里悄悄埋伏着。
“一旦我发出信号,你就将火折子投进来,我要与蔡家未来的主人同归于尽,让蔡老爷晚年丧子,痛不欲生。”
小林震惊于他的想法,可内心深处又觉得这无疑是一个杀人灭口的好办法,赵岩死了,谁还会知道他做的那些坏事呢?
所以当赵岩发出刺耳的笑声时,隐藏在外面的小林毫不犹豫地将火折子投了进来,门窗,早已被他锁死,这屋子里的人,根本就无路可逃。
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蔡府院子里正在唠家常的人全部震惊地站了起来,浓浓的烟雾冲天而起,仿佛地狱里冒出的幽魂一般,与此同时,蔡老爷的书房里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很快,蔡老爷面如土色地奔出来,指着起火的地方嘶声道:“快去救……快去救我的儿子!”
那年,洮河县没人能忘记蔡府那冲天而起的大火,也没人能忘记随着轰隆隆倒塌的屋檐,蔡老爷不顾生死地奔了进去救自己的亲生儿子,谁也不知道,在这场大火中,一个叫做凌雨的丫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蔡府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才熄灭,整座府邸都飘散着淡淡的藿香味道,有人说,那是死在那场大火里的灵魂的味道,也有人说,那是蔡府的下人为了消除灰烬的气息而洒的香味。
蔡老爷靠着年轻时积攒下来的最后一点毅力将儿子从大火中救了出来,或许是老天垂青,他没有死,他的儿子也没有死。
可是赵岩和凌雨却消失不见了。
这样大的火,自然是烧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董氏在丫鬟的陪伴下站在断壁残垣的屋子前,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与那时还只是个收购药材商的丈夫经过漠北小镇时,在那儿看到一个即将被卖入青楼的小姑娘,她看那丫头长得秀气可人,忍不住动了怜悯之心将她买下做丫鬟。
那时候阳光明媚,她还是少妇,与蔡老爷仍恩爱两不疑,她坐在马车后面,牵着小丫头的手,冲丈夫浅笑,“你说,这丫头该叫什么名字好?”
蔡老爷扭头瞥了她一眼,冲她柔声笑道:“肌肤如玉,不如就叫玉儿如何?”
骨碌碌的马车载着三个人的回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她几乎快要忘记从前的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忽然又想起死在这大火中的另一个丫鬟,那个叫做凌雨的孩子,只是因为她离自己的孩子太近了,近到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到嫉妒,她就狠下心来在桃花节那日买通杀人。
那一夜她纠结了许久,所幸,她最后仍旧活着回来了,董氏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告诫自己,再也不要有害人之心,可如今,她们一个一个的,全都死了。
她忽然觉得很疲倦,脸上那悲天悯人的表情再也撑不下去,轻轻将手中佛珠抛进那灰烬中,董氏惨然一笑,“扶我去佛堂,从今日开始,我要从东苑搬出来,与佛祖为伴,日后蔡府大小事宜无需再问我。”
那个叫月浓的丫鬟轻轻低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蔡府的女主人不问世事,机会,终于来了……
所有的故事随着蔡府的大火消失在灰烬中,而似乎,对于有些人而言,这场故事才刚刚拉开帷幕……
阳春三月,柳絮飘飞,青竹翠叶落。
琉璃国偏北的宋城城门下,一张大大的布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快看快看,衙门里招人了!”一个青年兴奋地喊出了声,“招两名捕快!”
“真的假的?听说衙门里的待遇可好了,要真能被招上,那以后就是吃皇粮的公差了!”百姓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巴不得人人都想进去考核。
见大家兴致高涨,贴布告的黑衣捕快得意地嘿嘿笑了,平日里追追毛贼捉捉流氓,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人生价值,今日看来,倒是蛮多人向往自己这个职位的嘛。
“大头,贴完了布告就早点回衙门,大人还等着咱们回去办差事呢!”宋小马扛着一把大刀,嘴里剔着牙,斜着眼睛瞅着在哪儿洋洋得意的同僚。
杨大同一听宋小马又开始喊自己的绰号,顿时恼了,从台子上跳下来,抓着宋小马的衣领咬牙切齿,“喂,宋小马,你别以为前几日比武你赢了我,我就怕了你,我警告你,不许再喊我大头!”
宋小马轻蔑地一笑,从嘴里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你……”杨大同气得脸色黑如锅底,正要给这小子一点教训时,挑着一桶粪便的大爷晃晃悠悠地经过,“让开些,倒夜香的来了!”
宋小马腾地闪开,杨大同转悠了一圈,差点将便桶碰翻。
大爷怒了,“小子,悠着点!”
杨大同委屈地撇嘴,“大爷,你请这边儿。”
周遭的百姓忍不住哈哈大笑,充满笑容的脸上带着善意的愉悦。
宋城,真是一个叫人觉得温暖的好地方呢,即便是风尘仆仆路过此处的人,都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仿佛时刻都会被街上人的热情所感染。
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布告前,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
既然宋城不错,那么留在宋城做一名捕快倒也不错。
决定了,她要去参加考核!
宋城客栈的房间里,少女将一袭男装从包袱里拿出来,熟练地换上之后,将发髻仔细地换成男人的模样,随后将瓶瓶罐罐里装的东西统统塞进袖子里,她对着铜镜满意地一笑,一字一字道:“从今天开始,你不是凌雨,你是前来宋城当捕快的凌小雨!”
一切准备完毕,她这才摇着手中的折扇风度翩翩地下了楼。
掌柜地停下手中的算盘,推开眼镜疑惑地盯着少年玉树临风的身姿,奇怪了,难道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刚刚上楼的好像是位姑娘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