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眼神捉急的县太爷抓起师爷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眼屎,有气无力地直起身子,等到手上戴着镣铐的少女被带到眼前时,王庆天顿时眼睛一亮。
这女犯人长得倒是清秀可人,他的姨太太里还没有这一款的呢,王庆天的兴趣顿时被提起来了,整个人也因此变得容光焕发坐直了。
“堂下那女娃,你且说说你都犯什么罪了?”
凌雨脸色一冷,“县太爷,你连审都不审就问我犯了什么罪?是不是太贸然了些?”
王庆天也不生气,笑眯眯狂点头,“是是是,的确是冒失了,那你说说看,你冤枉在哪里了?”
一旁的师爷忍不住掏出手绢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苍天啊,看来县太爷的好色病又犯了,眼看着他亲切地从座位上走下来,和颜悦色地出现在凌雨的身前,双手微微伸出,将跪在地上的凌雨给扶了起来。
隔得太近,凌雨很快看到了县太爷脖子上尚未擦干净的晕开的女人胭脂,眼看着这老色鬼目光猥琐地上下打量着自己,凌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要靠他洗清冤屈怕是没指望了。
“县太爷,我没杀人,验尸的仵作最清楚,您不妨让他带着验尸的结果来跟我对证。”
王庆天一脸惋惜地摊手,“本官也想为你开脱罪名,只是这仵作……咳咳,师爷,这仵作现在在何处呀?”
师爷悄悄走过去低声道:“老爷,昨日就跟你禀告过了,仵作他娘亲生病,他早早回家探亲去了。”
王庆天咳嗽几声掩饰内心的尴尬,扭头又冲凌雨和煦一笑,“凌雨姑娘,你说这办案子没有仵作,那结果叛你是死是活只能看我了对吧,你还这么年轻,容颜又那么美丽,死了……怪可惜的……”王庆天伸出了汗毛绒绒的手就要摸上凌雨的脸。
凌雨忍无可忍,正准备抬起脚给这狗官的命根子来一脚时,堂外忽然传来蔡羽墨清朗的声音,“王大人,别来无恙?”
王庆天一听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忍不住懊恼地咬牙,只见一个身穿蓝衣的少年大步流星地背负着双手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小厮。
说起来原本蔡家少爷与他是无半点交集的,只是昨日自己去花楼喝酒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花费了数百两银子,当下肉痛不已却又舍不得将到手的美人就此放手,幸好蔡羽墨及时出现,不仅将银子送还给他,甚至还送了几坛好酒给他。
吃人手短拿人嘴软,王庆天这心里发虚啊。
凌雨心中一喜,蔡羽墨来得正是时候,不管他用钱也好用计谋也好,他来了,她就心安。
蔡羽墨低头看着一身好好的衣裙被蹂躏得泥泞不堪的凌雨,心中仿佛被针扎了一般,他冲王庆天温和一笑,“不知道昨夜大人玩得可否开心?”
“开心,开心。”王庆天猛点头。
蔡羽墨哈哈笑着伸出手来,小厮急忙递给他一个锦盒,蔡羽墨将锦盒塞进王庆天的手里,含笑道:“昨夜只是一点小意思,大人若是想长长久久的开心,还是要收下这个的。”
尽管凌雨不知道那锦盒里装的什么东西,可看王庆天打开盖子时脸上那贪婪的表情,就知道一定价值不菲了。
师爷又在王庆天耳边嘀咕了几句,王庆天干脆地挥了挥手,“我早就知道凌雨姑娘是冤枉的,来人啊,将凌雨姑娘给松绑。”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蔡羽墨用一枚夜明珠赎回了凌雨。
走出县衙的时候,蔡羽墨走在前面,颀秀的身材令她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脸很阴沉。
也对,用那么珍贵的夜明珠换回自己,换做谁都会感到心疼吧?凌雨心中默默想着,不提防前面的蔡羽墨忽然停了下来。
她莽撞地撞上了他的脊背,顿时愣愣地抬起头,这几年眼看着蔡羽墨的个头蹭蹭的窜,可自己的身材却似乎没什么长进,就仿佛时间不舍得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一般。
蔡羽墨已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而自己在外人眼里似乎还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毛丫头。
蔡羽墨的眼神里满是冷意,“凌雨,你对我就没什么可交代的?”只一句问话,就道出了身为家主的威严。
她咬咬唇,缓缓垂下头,一直以为蔡羽墨是少不更事的少年,一直以为他仍旧是当初那个初见时就恶作剧地与她开玩笑的少年,却不知道岁月荏苒,一眨眼他与她都长大了。
他在她面前一向温和,以至于她竟然无数次地忽视了他蔡家少爷的身份。
凌雨看着他,翕动着嘴唇,良久,摇了摇头,“我问心无愧。”没杀人,没犯错,没什么可交代的。
蔡羽墨气急反笑,“凌雨啊凌雨,事到如今,不是我不信你,是你不信我。”他那句问话哪里是质问她来着?如今凌雨在外面杀了人的传闻早就传回了蔡家,董氏原本就不喜欢她,这么多年一直碍于蔡羽墨才没有对她怎样,如今谣言四起,他要护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护。
凌雨那么倔强,他要如何才能让她明白,自己只是为了清楚事情的真相好做进一步打算?
“待会儿回府,若没有我的指示,不许乱说话。”他恼怒了一会儿,又觉得她刚刚从牢里出来,不该对她如此凶悍,于是又忍下怒火。
蔡府的大门近在眼前,凌雨却迟迟不肯迈进去,这里是她来到古代之后第一个收容她的场所,这些年她之所以能够衣食无忧,还能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也都是靠着蔡羽墨的宠爱。
现如今她惹了麻烦,又是蔡羽墨救了自己,她要如何面对董氏责备的目光?
蔡羽墨不明所以地扭头看着她,她深吸了一口气,抚平心中的种种惆怅,缓缓踏了进去。
蔡府很平静,所有人都一如既往地与凌雨相处,可又有什么似乎变得不一样了,譬如时常背着她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下人们,又譬如那个始终站在远处一脸冷笑的秦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