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西!”宿帐外远远看到我的明,一路囔着飞奔了过来。
“瞧,有人来接我了,你这会儿爱上哪就上哪去吧,不用管我了。”我随口对绝说道。
绝很不屑地白了我一眼,偏生没有挪步的意思。
“安达!”明在绝面前行了个大礼后,关切地上下打量我道,“阿扎西——”
我想说些什么,结果被绝抢在了前头:“&%@……#&%……”
待绝说完,明立刻表情极为严肃地回道:“恨呐!”
然后,绝又说了几句,明都是相同的回答。
一旁听得郁闷的我只得在原地很无奈地翻着白眼。
片刻之后,明拉起我的臂膀,似乎是要扶我回帐。
“哦,你们总算说完啦?劈里哇啦地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小声埋怨着,被人忽视真让人不爽。
“没什么,”绝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是嘱咐她照理好你这几天的饮食,该忌的都要避免。”
“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用得着你管么?”我又嘟囔了句。
结果,绝瞬时没好气地朝我吼道:“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啊?!要不是杰,我才懒得管你呢!”
“嘿,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我气不住,也跟他大小声起来。
见他不做声,我转身朝明比划道,让她去准备洗澡水。
“不许!”绝立刻明令禁止道,“等你腿伤好了再洗!”
“凭什么呀?本宫偏不,本宫今晚就要洗!”我火气一上来,囔道,“腿是本宫的,本宫高兴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你管不着!”
“本王不许就不许!这是命令,本王的命令,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得有异意!”气势凌人地绝马上又和明言词厉语起来。
我懒得搭理这个疯起来没人性的家伙,推开明的扶助,一瘸一拐地走回营帐。
然而没走几步,红衣胜血的恒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脸得意地挡在我面前道:“天国公主,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惹怒了绝哥哥呢?”
“不是正合你意么?”我笑了笑,“恒姐姐,赶快趁这个时候去安慰安慰你的绝哥哥吧!说不定他心情一好,马上就封你做妃咯!”
“哎呀,天国公主,这都是早晚的事,我不急你替**什么心呀?”恒仰起头,用余光藐视我道,“对了,我已经打听到今天绣织的比赛结果了,天国公主想知道么?”
“哦?那恒姐姐第几名呀?”
“想我恒哪次不是位居榜首呢?”恒忽然眼带嘲意道,“咦,天国公主怎么就不关心自己的成绩呢?哦,我知道了,公主你自知技疏学浅,远不及我,怕是遭羞辱吧?”
“呵呵,一场比赛而已,名次于本宫而言一点都不重要。”我淡笑着回避,“恒姐姐,不介意的话,我们改日再聊吧,本宫还有事在身。”
“天国公主,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呢?都到家门口了,也不邀我这个好姐姐进去坐一会儿,难道——宿帐里面依旧藏着个——男——人?!”恒将最后的两个字说得极为大声,似乎有意说给几步之遥的绝听。
“是啊,”我也毫不忌讳地说道,“既然本宫的这个秘密恒姐姐心知肚明,何不成我好事,让我回去?”
“你难道就不怕绝哥哥——”
“呵呵,本宫乃天国堂堂公主,这点小事何足畏惧?”
“那么恒就不打扰了公主承欢了——”说完这句,恒转而朝踱步过来的绝热情招呼道,“绝哥哥!”
“恒,你来这……”
恒不等绝说完,便抢着自道来意:“绝哥哥,我今年绣织又拿第一咯!这次你准备怎么奖励我哈?”
“哦?你这次又是第一啊,”从绝的脸上,我似乎看不到惊喜,反而是一种理所当然。他用眼神示意了下身边的明,然后平淡地带着恒走开了。
“恒,你每年都第一,你喜欢的、想要的我都给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送你的了……”
“不嘛,每年你都有礼物送我的,今年说什么也不能不给——”
“那说说看,最近你看上什么了……”
一阵冷风吹过,呼呼地吹散了他们的对话。
明望了我一眼,小声道:“阿扎西——”
“恩,回去吧。”
在明的搀扶下,我一步步走回营帐,身后寒风萧萧,偶尔传来嬉笑的吵闹。
花子是在戌时时分回来的。
进门的那会儿,他满脸憔悴,表情冷得可以冻结一切。
我跟他打听了很久,他始终不提只字,坐在暖台边,呆呆地望出了神,然后默默地走回处所,什么都不干,一个人蜷缩在被窝。
是慧文姬说了什么绝情的话才让花子如此悲哀么?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花子,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次日,杰的包帐内。
“公主,不知你对治愈绝的这个病有何见解?”
“本宫记得,我国中医治疗癫痫的基本治法有八种:镇惊、熄风、解热、祛痰、消食、导滞、化瘀、还有扶正。镇惊,医书上有说,邪气盛则实,精气多则虚。绝的癫痫是由受惊引发的,所以镇惊这方面我们要特别加强……”我叨叨絮絮地废话了一大堆,杰听得十分仔细,边听还边做着笔记。他不时地点头,似乎对我所说的深信不疑。
我表面镇定,其实内心慌张不已,生怕脑子里的这些知识东漏西缺、错乱无章,到头来误害人命。一想到这,我的心底就会出了奇的害怕。因为我不是学医的,唯一所了解的这点知识也是某年期末前夕,陪着崇明一起温习功课时道听途说过来的。
“……正所谓‘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风邪侵心,气机壅塞,血脉就乱,血脉一乱,神气不定,所以我建议采用针刺放血来行经通脉,公主,你觉得这样如何?”杰一脸认真地望着我。
“嗯,很好啊,这个方法我们可以试试。”我心虚地赞同道。
“好的,那解热呢?用什么方法来解热呢?”杰一问方休,一问又起。
“厄,这个,杰,你肚子饿不?不如我们吃过午饭再讨论剩下的吧?”我揉了揉饿瘪的肚子道。
“公主,真不好意思,你瞧我,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杰立马出了包帐,吩咐下人送来膳食。
午饭很丰盛,羊肉面点汁汤,量多味美,我三下五除二就把满满一大碗吃了个精光,连渣都不剩。
杰很惊讶地看着我,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公主真有我们波滕风范!”
“哪里,哪里,我这只不过入乡随俗。”
“公主觉得绝如何?”杰突然一问。
“还行,还行。”我惨笑着迅速转移话题道,“杰,你熟悉慧文姬么?”
“慧文姬?”杰放下筷子,喝了口汤,缓缓说道,“慧文姬是个很好的人啊,她善解人意,文慧淑达。”
“难道你不觉得她无情么?”我试探性地问道。
“怎么会呢?公主,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有情有意的女子。还记得那一年,她初到波滕,遭遇内乱,毫无休止的战争一场接一场,她一点都没有公主的架子,帮着照顾了一群又一群流离失所的孤儿……”
“这么说来,杰肯定受到过她恩惠咯?”
“那是当然。那一次,要不是她舍身相救,我恐怕已不是我了……”
“对了,她后来怎么嫁给绝了?她们俩看起来年龄一点都不称啊。”我刨根问底道。
“呵呵,公主恐怕是误会了,慧文姬原先是灭王的妻子,只不过,照波滕的传统,父妻子继,所以现在她才会成为绝的姬妃……”杰很快又把话题绕回到绝身上。
“……除了父辈留下的妻妾,到目前为止绝可是一直都没娶妻呀,公主千万别误会了。”说完,杰便哈哈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才不会吃绝的醋呢!”我一边嘟囔着,一边怀想,既然慧文姬如今只是绝名义上的妻子,那么为什么她就不肯放下身份和花子在一起,重修旧好呢?莫非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