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原十五年六月初三,仁辅宰相病逝。奉旨举国哀悼三日,流歌坊在此期间也被迫停业。
听说这位仁辅宰相,也就是涣少和灏少的爷爷,从小才思敏捷,文武双全,十八岁当官,二十岁带兵边疆抗击外族,屡战屡胜。先皇赏其才能,封为“震边将军”,还把唯一的女儿——“永宁”公主赐婚于他。后来,他又弃武从文帮助二皇子登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他的婚姻方面就不咋的,正室永宁公主为他诞下一儿一女后就撒手人寰,当朝的十余年里忙碌的他都没有续弦。可这几年告老还乡的他却兴致大发,小妾接连不断地娶了将近一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官场失意,情场得意”?
话说回来,流歌坊停业的这三天,晚上闲下来的我就偷偷溜到附近的河里游泳。没有泳衣,泳镜这一类用具,游起来自然不够舒畅,但能一解夏夜的烦躁,还是很棒的。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想就这样没有担忧,唱着歌,一直走~~~~~”哼着小曲,我一路蹦跶回了房。趁着屋里没有其他的丫环,我赶紧换掉身上的湿衣。
“珍姐——”秋香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吓得正在穿裤子的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有什么事?”我摆出一张严肃的脸。眼前的这个秋香是昨天新来的,由于人手不足,她便暂时屈居于我的手下。呵呵,没想到我也有翻身做奴隶主的一天啊!恩,当着下属的面,我一定要摆足了架势。要是一不小心让她看到了笑话,我的颜面何存?
“那个——我不认识药堂。”她吞吞吐吐地道出了来由。
“你呀!早上不带你走过一趟么,怎么就不记得了!”我板着脸继续装腔作势。
“这里的路看上去都差不多——”秋香哽咽道。
这女孩子还真经不起骂,想当初,面对欣姐的严词厉语,我可是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呀!
“你别哭,”看到秋香泪眼汪汪,我连忙温柔细语:“不认识不要紧啊!多跑几趟就熟了。这一回生二回熟,认识都是有个过程的……”
“珍姐,我是不是很笨啊?”秋香揉了揉眼角,朝我问道。
“傻丫头,笨有什么不好的?俗话不都说‘傻人有傻福’么?”我微笑着回答。
“傻人有傻福?”秋香呆呆地呢喃。
“恩!”我点了点头,戏谑道,“你的唐伯虎不久就会出现的——”
秋香更纳闷了:“糖波波?”
“好了,你也辛苦一天了,先在这休息休息吧,药堂的事我去办就行了。”我穿上外套,擦干头发。
“可是——”
“甭可是了,等我回来给你讲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啊!”刮了下秋香的鼻子,我一溜烟地跑了出来。
药房里,同时煎着几炉药的余晨满头大汗。
“小晨子,我来拿药了!”我自道来意,免得等会儿他又瞎想。
紧盯着炉火的余晨头也没抬:“噢,药就摆在桌子上,你自己过去拿吧。”
“好的。”走了几步,我又回转过身子,“对了,涣少回来了么?”
“少爷啊,他前天就回来了,现在正在屋后吧。你有事找他?”
我摇了摇头,生怕他没看见,补充道:“没有,只是关心一下。毕竟他家里发生了那么大桩事……”
“谢谢,少爷他很快就会好的。”余晨抬头看着我,手中的芦扇始终没有停过。
我没有接着说下去,绕过药柜,径直来到涣少的书桌前。桌子中央摆了几个白底蓝纹的小瓷瓶,每个瓶子上还各贴着一张写有鬼画符的红条纸。会是那一瓶呢?探出身子,看到余晨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我没好意思打搅。算了,自己先找找吧。
我随手捡起一瓶,拨开塞子,采用招气入鼻法嗅了嗅,一股桂花香飘然入息,应该不是药。放回原位,我又端起一瓶。这次的味道较清淡,若有若无,不过也还是香料。到了第三瓶竟然什么味也没有。那是什么呀?我凑近书桌旁的蜡烛,往瓶里瞅着,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出。
“找到没有?”余晨突然发问。
“这么多,是哪一瓶呀?”我扯开嗓子嚷道。
“瓶子上不有字么?”
屁话,我也知道有字啊,可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小晨子,这字写得太潦草了,看不清楚!”我瞎扯了个理由。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瓶药底部有个梅花印。”
“梅花印?”我连忙举起手中的那瓶药,仰头识别。呵,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它!“找到了。”我一高兴,手抖了一下,瓶子里似乎调掉出了什么,落在我的脖子上,刺刺的,我本能地站直了身子,那东西一滑不知道滚到哪去了。掂量了下瓷瓶,应该还有些呢,少这一点也不差,塞上药塞,我慢步走出了药房。
黑夜笼罩之下的世界里,隐约传来飘渺的笛声,好像是屋后那块地。是涣少么?我犹豫了下,缩回前进的脚步,转身回走。
这支曲子缓慢悠长,愁离的音调中透露出哀伤。我站在一角,静静地欣赏。曲调的好几处听着都耳熟,我不自觉地哼唱起来:
“わたし何処を见てたの眩しい方ばかり
花のように风のようにいつまでも胸にあるよ
戻れるなら戻れるなら阳炎のあの日”
“你在那嗯嗯呀呀什么?”没唱几句,涣少便放下笛子,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
“花样。”我冲口而出。
“花样?”涣少重复了遍。
“恩,是首日语歌。”话一出口,我吐了吐舌头,“不是这里的语言。”他刚才就没听懂我在唱什么,一定以为我搭错了神经,在那学鸭子乱哼瞎唱,扰了他的清闲。
“哦?是么?”涣少淡淡地说着,“再唱一遍给我听听。”
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话语中略带感伤,应该是丧亲之痛吧?我想了想勉强点头答应。
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下情绪,我把视线转移到夜空:
“风が运ぶ风铃の音に振り返れば夏空
白いシャツの少年がいたヒマワリの小径
君は何処へ消えたのちょっと待っててと言ったきり ……”
不知道是不是调起高了,到了**,我发出的音都吊在了半空,高不上去,也低不下来。犹豫着要不要唱下去时,伴乐响起。我瞟了眼涣少,正在吹奏笛子的他用眼神示意让我唱下去。我小愣了下,赶紧跟上节拍。
他的笛声就如草原上的牧羊犬,把偶尔跑音的我带回正道;同时又给予很大的自由空间来映衬我的歌声。这就是高手啊!
“……戻れるなら戻れるならあの夏のあの日。”
“能告诉我大概的意思么?”他轻柔地问道,就像夏日里吹过的一阵微风。
“恩,”我这个好人还是做到底吧,帮他解开心结,他和悦茹才能更快地发展。迅速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思绪,我开始扯淡:“其实这首歌是一位花季少女在痛失亲人之后发出的由心感叹。”
“噢?”涣少的眉毛抽动了下。
讲到他心坎里去了么?我继续胡诌:“失去唯一的亲人后少女痛苦万分,一直不敢面对现实。直到有一天看到亲人留下的遗画,她才突然明白自己过去的行为是多么愚蠢:为了已经失去的,又失去了更多的美好时光。死者已矣,不会复生,而唯一能让他安息地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人生在世,放宽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咽了口口水,涣少如我所料地追问:“是什么画?”
“听说是一副叫做朝露的画。朝露的生命很短暂,太阳一出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几乎没有人知道,在太阳升起、周围的露珠陆续蒸发的那段时间,它们依旧在折射美丽,那是他们最美的瞬间,也是花朵最娇艳的刹那。而这整首歌主要就是围绕着露珠与花朵而述……”
涣少似乎对我的瞎掰听得很认真:“花样,就是像花一样绽放吧?”
“Yes!幸福像花儿一样。那位少女正处妙龄,而花季少女就该拥有花样般的年华。”我指了指他,“你也要努力拥有啊!不要太伤心,珍惜眼前人啊!”
“花样的年华?”涣少暗自低语,“我配有么?”
“只要你活出所想,活得开心,就是了。不要对失去的耿耿于怀,太多的思想枷锁只会让你喘不过气来。吹首曲子给你听吧!”我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木笛,吹奏起来。
这是王家卫《花样年华》中的一首男女对唱曲。我很喜欢它的曲调和所表达的情感,一时想了起来,也觉得有些适合现在的他。
歌词在我的脑海里依次闪过,影片的情节也历历在目。我荒废了几年的技艺,自认为凑合着听也是可以的。没想到这家伙还没待我演奏完毕就负手离开,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这,这严重打击了我的自信心!
看来,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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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文中引用的插曲:
周杰伦 《简单爱》
松隆子 《花样》
梁朝伟 《花样年华》
还有,因为要期末考试了,所以更新会比较慢,且不定期,希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