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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祸从花降

虽然再入皇城非吾所愿,可既然答应了季晓蓉明日便随她入宫,我也只得随便准备了下,尽力而为。

选了条较为庄重的靛蓝色锦锻金丝扣边的绣花襦裙穿在身上,我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还好有夏灵出主意,给我梳了个垂发髻,带上与碎花簪相配的蝶舞轻盈耳坠,再轻妆粉饰一番,终于把我心里的那个落差给补了回来。

辰时正点,季晓蓉准时踏入誉挽苑,亲自领我入宫。

与第一次进宫大为不同,这次由季晓蓉大人亲自带领的我一路光明正大,悠哉快哉地观赏着沿途的风光。这是什么宫,由什么人掌管,供什么人居住,季晓蓉一一给我详细地讲解着。

绕进了候庭,迎面过来一个六十来岁、中规中矩的老臣。

该老臣的脸色不是很好,眉头皱着五线谱。季晓蓉见状随即轻声嘱咐我道:“熙珍你先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过去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恩。”

季晓蓉拔腿走到老臣身边打听情况,不一会儿,便见那位老臣直摇着头,季晓蓉脸上也显出了无奈。她暗暗用眼神示意我,事情有些复杂,让我再等会儿。

我微微叹了口气,打量起身处的这个院子来。

已是初夏时分,院落中央的古枫翠绿欲滴。透过层密的树叶,我似乎看到了去年暮秋的踪影。

记忆里的那个院落,有着同样的参天古树。那天,阳光温柔地打在身上,风儿俏皮地吹乱发梢,橘红的枫叶更为顽皮,在我四周绕着圈打转。当然,一切都不如那笑容来得迷惑,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我低下头,不再想下去。瞥了眼季晓蓉,见她还忙着,我便一个人漫步踏出了候庭。

漫不经心地在四周晃悠了一圈,当我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却已不知身处何处。

绕了几圈都没走出去,我不禁有些疲惫,于是找了块地休息。看到栽在墙角的那株花生得极为优雅,我一时心动,便靠近了过去端详。

那淡黄色的花蕊在一层白色花瓣的簇拥下,散发着它独到的古典。清风送爽,洋溢起淡淡的清新,柔弱的花瓣随风摇曳,让我的心也忍不住温柔起来,完全打消了之前的采花大计。

“喜欢的话,摘一朵回去。”角落里冷不防地冒了个中年男子。

“哎——你看它那么柔弱,我都不忍心摘了。”

粗略地打量了一下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青带纶巾,身着普通深色长袍,周身没带多余的饰品,估摸着他应该五十岁不到,想必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中气十足更不可能是宫里的公公,于是我随口问道,“你是这里的花匠么?”

男子笑了笑道:“对,这里的花都归我管。”

“哦,对不起打扰了。对了,从这怎么走去候庭啊,我迷路了——”

“候庭?你不像是宫里的人,你去那干什么?”花匠盯着我问道。

我不想给季晓蓉惹麻烦,便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他:“偷偷告诉你啊,我刚从波滕回来,托人进宫来是专门见我那位的,哎,没想到宫里这么大,一不留神就跟丢人迷路了——”

“波滕?你是从波滕过来的?”花匠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恩。你别那么大声,被其他人知道了,我就见不到我的夫君了。快,赶快告诉我怎么过去。”我迫不及待地找路回去。

“你是从波滕回来的,那你一定知道云裳公主的事咯?”花匠拉着我直问道。

仔细想一想他的问题,我好生奇怪,拉他到一旁反问道:“是不是云裳公主代云棠公主出嫁波滕这件事在宫里已经不是秘密啦?”

“嘘,小声点,”花匠弯着腰,轻声对我说道,“不是啊,我么,因为和云裳公主比较熟,所以知道这件事,其他人都蒙在鼓里呢!对了,你怎么也知道这件事?”

“我么,不就是和你一样么,我跟云裳比较熟,所以知道她的一些情况。”我插科打诨道。

“那你跟我好好说说她在波滕过得如何?”花匠负手身后,期待着我的回答。

我不想跟他长篇大论下去,于是敷衍道:“的确,我刚刚是说知道她的一些情况,不过也只是一些,具体的不是很清楚。”

“一些也好,你跟我说说。”花匠依旧穷追不舍。

哎,我在心底冷冷地叹了口气,这不是自找麻烦么?便一言以回之:“她在波滕过得蛮好的。”

听到这句话,花匠算是松了口气,不再与我啰嗦,直接把去候庭的路告诉了我。

临走前,他还特地摘了朵花送给我:“这花是云裳最喜欢的,我给她种了很多,可惜她现在都看不到了。如果姑娘你再去波滕,有机会见到她的话,能否替我捎去这份问侯?”

“恩。”我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个花匠和梁韵柔是什么关系,可是他对她的这份真情却是难得可贵。花匠帮我把花插在了头上,我有些惭愧,又轻声添说了几句:“波滕王绝对她很好,她在波滕没有受过半点委屈。”

“谢谢。”花匠默默地点着头。

一路辗转回到了候庭,找不到我人的季晓蓉已然在那急得团团转了。见我安然得归,她大松口气道:“熙珍啊,你总算回来了,我多怕你又跟上次一样失踪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刚才在外面迷路了,还好有个花匠给我指路。”

“熙珍,走,我这就带你去见渐轩。”季晓蓉目光扫及我的发髻,立刻面露惊恐,指着我头上的鲜花道,“熙珍,这花你是从何得来的?”

“这花?”我好不纳闷,不过一朵花,季晓蓉为何如此惊恐,“这花是那个给我指路的花匠送给我的。”

“熙珍,不管是谁送的,赶快,赶快把它拿下来!赶快!”季晓蓉慌张不已。

“哦。”虽然不知季晓蓉为何缘故,不过,直觉告诉我,她这么做是为我好。

“季晓臣,她是何人?”突然,一声呵斥从背后传来。

我和季晓蓉顿时慌了神,不由自主地回身张望。

只见从长廊里走出一位身着华衣、光彩耀眼的中年妇女。她头顶金银珠翠冠、穿着七彩大袖衣,衣上加绣花白霞帔,一条凤尾长摆裙,庄艳无比。

“微臣季晓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季晓蓉在第一时间下跪叩安道。

回过神的我也照样学样,立刻把花捏在手心里,低头下跪道:“民女——”

“回皇后娘娘,”未等我说完,季晓蓉便抢在我前面说道,“她是舍妹,季晓蓉。”

“季晓蓉,你干嘛让我冒充你?”我低声嘟囔道。

“记着,在这个宫里,柳熙珍只有一个,那就是灏少的秀夫人,而你是我的妹妹。”季晓蓉避过皇后耳目,悄声对我说道。

“轩儿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季晓臣有个妹妹?”

“回母后,晓臣的确有个妹妹。”耳边飘来的轻柔声音,让我为之一怔,我暗暗在心底叨念了边他的名字。是的,叶似然,他此刻就站在我的眼前。

“微臣恳请皇后娘娘念在舍妹初入宫中,不悉宫中仪礼,就高抬贵手饶她一次……”季晓蓉颤颤巍巍说着的话语,让我有些不明所以,但想起先前入宫也领教过这皇后娘娘的威力,便开始惮怕这不好惹的主今日又会如何发落我。

“季晓臣,哀家没问你话,不用急着回答。”皇后娘娘用词严厉地慢步走进,每一步都重重地踩在我的心坎上。

“母——”

叶似然刚开了个口,就被这皇后娘娘给打发了:“轩儿,哀家知道你和季晓臣情意深重,可这宫里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哀家最容不得这窃花偷香之人!今日哀家不问个清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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