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安静地昏睡着,脸上的表情就像孩子般安恬而无辜。
就这样过下去吧?我暗暗告诉自己。遇上这么个对你无怨无悔、掏心掏肺的男子,你应该知足了。其他难道还有什么人是你留恋的么?没有了,没有人会像他对你这么好了,你不应该奢求太多,做人要知足,正所谓知足常乐……
叹了口气,我把视线从绝身上转移开,空洞的目光定格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
“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你,真好。”抬起头,绝正睁着他那冰蓝色的眼眸望向我。
我没想到说什么话来回应他,只能微微地笑了笑。
过了会儿,绝轻声说道:“以后的每天,能不能都像今天这样对着我笑?”
我点了点头,仍然没说一个字。
“谢谢。”绝双手撑床,慢慢坐起,摸了摸后脑勺道,“刚才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么?我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正所谓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我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地低声说道:“孩子,没有了。”
“什么?”绝怔了怔,焦急地朝我上下打量着,“你瞧你,怪不得气色这么难看,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哎,我的病已经不是三天两头的事了,你不用担心,顾着自己的身子要紧!真是的,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守在我身边——哎,你这样我只会更伤心——”
说罢,绝迅速地跳下床,把我拦腰一抱,按在了床上:“现在起,你给我乖乖地躺着,待我先把杰整治完了,再让他来给你诊治,不,先抓他过来给你医治,再好好地把他给修理修理……”
望着出门之前还不忘给我掖好被子的绝的背影,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绝爱我越深,我越对他抱有歉意,内心的愧疚因此越积越深,生怕哪天会对他造成不能弥补的伤害。
杀卷土重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部落,加上杀故意散布绝谎称慧文姬病死以欺民心的谣言四起,一时间全族人心涣散,草木皆兵,更有不明真相的百姓竟倒戈相向。
为此,绝一方面忙于安抚民心,一方面急于齐集族中壮士严阵以待。可即便如此,从敌方探听而来的消息却是一个比一个紧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半个月下来,我方形势已不容乐观。
“启奏安达,据探子传来的可靠信息称,杀已在西南境内屯兵七万余众,尚不足我军的三分之一,不如趁此机会先给他来个下马威?”
“……昨日**,抓得我军逃兵一干,不知安达打算如何定罪?”
“报安达,半月来陀轮国三番两次过境掠杀我北部百姓,这明显是对我族的挑衅啊!请安达派兵**!”
“据说杀手头的兵力将达到我军一半了,安达若不再派兵出击,只怕这场战接下来会越来越难打——”
“这几夜,逃兵的数量越来越多了,请安达出面严整军规!”
“……”
绝已经连着好几天不眠不休了。即位刚满一年,就发生内战这么大的事,确实让人难以招架。加上他从政经验不足,群众基础还不够扎实,纵然有错和杰等一干忠心之臣鼎力相助,可局势还是愈来愈复杂。
“辛苦你了。”绝接过我送上的补品,随手一搁,忙着和错与杰讨论起政事来。
见我毫无去意,绝停下对话来嘱咐我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你先把它喝了,瞧着你喝完了我再走。”我端起炖盅,到了些在碗里,送到他嘴边。
望了我一眼,绝愣愣地接过手,动口前还示意错继续说下去。
“……照现在的形式看来,我想我们只有分散兵力,拨三万兵力北上灭陀轮剿匪,十五万精兵进军西南,击杀叛军,留六万驻守营地……”
“不行,陀轮剿匪数目难估,若草率派兵三万,可能落入圈套。”没喝几口,绝就放下碗,打断错议论开来。
“那改派五万北上,十三万除叛军?”
“不行,杀现在虽然仅有十二万兵力,可他与陀**臣狼狈为奸,到时陀轮国必定派兵支援,只怕届时我军会遭受前后夹击。”
“安达,我有一提议,不知当不当讲。”绝与错争论不休,关键时刻杰挺身而出。
“杰,你有何提议?”
“既然杀背后有陀轮国支持,我们何不请求天国派兵援助?天国属礼仪之邦,我族向来和天国联姻交好,而且正所谓唇亡齿寒,相信他们无论是出于仁道,还是念及自身存亡,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是常言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天国也可能趁此机会,待我族与陀轮斗得你死我活之时,出来坐收渔利。”对于杰的提议,错不甚赞同。
“那——”绝刚想开口,我迎面送上他还没喝完的炖品道:“先把它给喝了,听我讲几句话。”
台下,错和杰看到绝窘迫的模样,都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我则慢步走到他们身边,对着正在狼吞虎咽的绝道:“刚才听了错和杰二人的提议,我有几点看法,趁着安达喝汤的这点时间,讲出来让大家一起评论评论。”
顾不得他们一干人的惊讶,我快速地把自己的看法大概说了下:“对于杰向天国求助的建议,我十分赞同。具体原因正如杰所说的,我就不再多说了。其次,我建议拨五万兵力灭剿匪,十六万精兵除叛军,剩余三万留守,等待天国兵力支援。”
“珍,才留三万驻守,未免太少了吧?”错忧虑地说道,“要是遭遇叛军埋伏,偷袭我军营地,岂不必死无疑?”
“对,我要使的就是空城计。”我胸有成竹地说着。
“阿美达,”杰小心提点道,“这招绝已经对杀使过了,没有用的了,他不会再上当的。”
“我说他肯定会。”我信心满满道,“因为他知道我们认为他狐疑狡猾,不会笨到会在一个地方栽两次,所以会变着法子来对付他。不过正是如此,我们就应当反其道行之,攻其不备,以虚待实,等他觉察过来了,我们天国的救兵也就到了,到时候里应外合杀他个措手不及!”
绝三两下迅速解决了碗中之物,侃侃而谈道:“可是,以我对杀的了解,他还不至于傻成那样,开始他固然不敢举兵进犯,但是时间一久,以他狐疑的性格,必然会猜出其中的奥妙。”
“那就要靠南下的十六万精兵了。”我绕到绝桌前,边收拾着碗盅,边阐述着其中缘由,“我之所以派遣十六万,就是想让对方认为我军兵力雄厚,在气势上先声夺人。而后,让那十六万精兵故意露一些破绽来伪装虚弱,借以麻痹对方、引诱敌人进攻从而上当。而我方驻地这块,形势固然处于不利,但只要伪装成实力雄厚的样子,以假隐真,以此来迷惑敌人、威慑对手,使其不敢贸然进攻,便达到了等待援兵的目的。概括来讲就是八字箴言:‘虚则实之,实则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