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来到京城,我却仿佛回到了宁寰村,只是这里比村里更加富贵,更加喧闹。街边有很多叫卖的人。
半个月了,怀念越发深沉了。当前路没落的时候,当身旁无一人的时候,总会想起阿爹的模样,还有阿陶哥,他说,“阿诺,我等你回来嫁给我。”
离家时收拾的包裹银两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当我身无分文站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是该深深地叹一口气。这里就是京城了,半个月来我用尽力气想要寻找的地方。现在我却不知所措。
“卖糖葫芦咯!”
“花饰啊,给媳妇买个吧!”
我听着繁杂的叫卖声,想着空荡的钱袋。我想找一个人,然后只跟他说句话就走,可是我却不知他是谁。
“姐姐,你在这发呆好久了。”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她手里提着刚买来的新鲜的蔬菜。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来好久,才反应过来,不得不尴尬地笑着,“我不知道去哪里。”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很可爱,她说,“我带你回家吧。”
明明知道她说的家并不是我的家,我却鬼使神差地跟着她,可能真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吧,也许是她眼神中的纯粹让我跟在她的后面。
所以当她把我带到醉香楼,指着大大的匾额说,“这就是我生活的地方。”的时候,我也只是扯开嘴角笑了笑。虽从未离开过宁寰村,但听曾离开还家的人说的模样,那便是青楼。
我曾问过阿娘,青楼是什么,她笑着不说话,过了会儿只道,“阿诺还是不要去的好。”
可能现在,我却是欢喜地跟着那个小姑娘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醉香楼,因为,实在是无处可去。
“青箩,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老鸨模样的人从楼上走下来,也许是因为在白日,这里并没有太多的人,有很多漂亮的姑娘都闲着。
她有些嫌弃地看着身材瘦小的青箩,那个带我回来的小姑娘,突然看见了站在旁边的我,眼神中有一丝疑惑和询问。
“宁姨,这是我在街上遇见的姐姐。”青箩把手中的篮子放下,小步跑到那个人面前,笑着,仿佛和那个名叫宁姨的人很亲切。
“还杵着干嘛,快带着她去收拾收拾,瞧那破烂的衣服,脏死了。”老鸨愣了一下,然后又招呼着青箩带我下去,她皱了皱眉毛,风韵犹存。
有时候我们不知道一转身就失去了谁,也不知道在一个地方等久了,会遇见谁。到京城的第一天,当我觉得无处可去的时候,我遇见的青箩,她天真无邪地笑着,开心地把我领回了她所说的家。然后这里也便成了我的家。
那天当我洗过澡打扮之后,再见到宁姨时,她十分惊喜地看着我,她的手覆在我的手上,我感觉她手掌的温度和柔软,她说,“真是标致啊。”
我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晓得那是在夸我好看,于是笑着点头,“您也很漂亮。”
她掩着嘴笑了,“叫我宁姨就好,她们都这么叫。”她的眼睛细细长长,眼角略微上挑,倘若笑一笑,真可会扰人的魂儿。
“是宁静的宁吗?”我问。我想,可真巧啊,那也是宁寰村的宁。
“当然了。”她说,“姑娘,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我说,“好啊,宁姨,我能住在这里吗。”
“可不能白吃白住啊。”她笑着,“这些日子你跟着青箩干些杂活吧。别看她年纪小,干活可是利索的很。”
我说,“好。”
到底她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我以为她会说的话,于是我便穿着从来没有穿过的漂亮衣服,跟在一个又一个更加漂亮的姑娘身后,有时上街买点首饰胭脂,有时帮忙相互传个话,我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比宁寰村要充实热闹得多。
在这里我认识了很多人,她们或文静或优雅,当听见有人叫“阿诺”的时候,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然后笑嘻嘻地叫着她的名字。
宁姨是一个很好的人,醉香楼,我想也是一个极好的地方,好到我甚至要乐不思蜀,甚至要忘记了来到京城的初衷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跟自己说,阿诺,你还是原先的那个阿诺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热闹,喜欢繁华了。
很安静,没有人回答。
也许有的时候一个人呆得久了,才会如此眷恋一堆人相拥着取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