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夏满又开始了跟肖木涵、王琪她们吃饭、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学习的日子,只是她再不去打乒乓球,不再从后校门绕上一圈,不再吃路边的小餐馆。宋光年就像人间蒸发再无音讯,好像从头到尾只是她一个人的幻想,有一个王子披荆斩棘只为自己而来,陪伴他度过最黑暗的时光,教她懂得什么是爱是珍惜之后悄无声息地功成身退。
每次想起来,夏满就一阵恍惚,这个人是真实存在过的么?她很想跟人谈论谈论宋光年的事,但总怕别人以为她是一个疯子。夜深人静眼睛酸涩的时候,只好把手机翻出来,一条一条阅读两个人曾经发过的短信,一张一张展开他画的那组“眼中的风景“。一个人的存在的证据,是如此脆弱难以保留,如果手机不小心丢失哪怕只是按错一个格式化,如果那些画不小心夹在旧书里被回收站收购,宋光年,就真的,没有了。
日子平静地过,夏满却变得越发沉默,每一天都像星光穿越重重云海般漫长。记不得是多少天之后,在回家的路口,站了一个又黑又瘦满身风尘仆仆却依然掩不住清贵风姿的男生。夏满只在第一眼时愣了愣神,反应过来之后,非常平静地脚步从容地从他的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阿满,“宋光年带着疲倦却心满意足的笑意拉住女生的手腕,”我回来了。“
夏满使劲挣了挣,徒劳:“放手。”
宋光年没有说话,手下的力道却越来越紧。夏满却也是执拗的性子,头也不回地看着前方。两人形成对峙的姿态。宋光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握着夏满的手臂使劲将她身子转过来,近乎叹息一般地:“我回来了。”捏着她的下巴抬起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你都不想我么?”
明明是他不告而别,整整二十二天杳无音讯,现在居然还敢怪她不想他,脸皮有没有那么厚?!
夏满狠狠地瞪着他,因为太用力,眼眶迅速地泛红,鼻翼翕动间,宋光年捧着她的脸瞬间慌了神:“别哭,别哭,是我不对,你别哭。“
压抑了二十多天的情绪在他慌乱的表情里集中爆发,他越让他不哭,夏满的眼泪越是止不住地往下掉,甚至喉咙里还发出伤心的呜咽声。宁愿流血都不流泪,永远高傲地扬起头颅的夏满,曾几何时如此伤心哭泣过,宋光年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坏透了,心疼地把女生拥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夏满渐渐地止了哭泣,抬起头时看宋光年的胸口前湿了一大片,不好意思的情绪一闪而过,赌气般地把脸上残留的泪渍尽数抹在宋光年的衣角上。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眼珠被泪水洗过,显出葡萄般晶亮的色泽,鼻头微红,像圣诞老人那头可爱的驯鹿,偏偏表情认真而执着,让宋光年整颗心瞬间变得软软的,直想揉了揉她软绵绵的脸蛋。
“我去青川了,作为救灾的志愿者,那边的情况……远比电视上播出来的严重,我根本,没办法分出心思来关注我的手机,所以……。“
一听到那个地名,夏满的脑海里不断有地震的画面闪过,废墟、残骸、哭喊、吼叫、混乱……宋光年,他居然深入地震灾区,在随时会爆发的余震中九死一生。他可能跟消防官兵一起挖掘过倒塌的房屋,跟志愿者一起担抬了受伤的群众,跟当地的民众一起分发着为数不多的食物……他年纪轻轻却勇敢坚强,心怀怜悯又付诸行动,他比他们大部分同龄人都要坚韧而美好。
这些夏满都知道,但是她的身体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因为她不由自主地去想那不好的一面,他一个人都没说就任性地去了危险重重的地方,万一,只是说万一,沿途的泥石流、陡坡跟山涧,处处充满不可预知的因素,如果他一个不小心或者是运气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要怎么办?
武警官兵赶赴灾区在蜿蜒的山道上整车翻进河流里造成死伤的新闻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山上泥石流飞溅砸中志愿者当场死亡的情况也有,她没办法,承受那个万一,连想一想,都会觉得呼吸疼痛。
夏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着不规则跳动的心脏,语气冷静而自持:“我很欣慰你能安全地回来,但是宋光年,这不代表我赞同你的做法,你根本没有想过,万一你发生不好的事情我会怎么样……”抬手阻止他张口而来的解释,“不要说你会照顾好自己不想让我担心之类的话,你根本,没有认真考虑过我们的将来,你甚至,做决定的时候没有想到过我。”顿了顿,万分艰难却又十分平静,“与其一个多月之后分开,不如现在就分手来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