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之后,学校秩序一派混乱。操场上、空地上站满了神色不一的学生跟老师们,有的人焦急地按着手机,各个方向寻找着手机信号,有的人脸色平静地跟朋友们说话,有的人眉飞色舞地场景重现地震时他的表现,有的人因为不用上课而显得十分开心……
夏满牵着宋光年的衣袖像只小尾巴跟在他的身后,跟几个朋友坐在乒乓球台边聊天。虽然话题漫无边际轻松愉快,但每个人脸上的笑都夹杂了那么一两分说不清的愁容。手机没有网络信号,不知道地震发生的具体地方,不知道人员伤亡的情况,不知道远方的亲人朋友是否安然无恙。
几个小时之后,学校领导在广播里通知全校师生去操场集合,宣布校方紧急会议之后的决定。夏满站在自己班级的队伍里,听领导沉重的声音通过电波扩散到校园的各个角落:“青川县发生7。8级地震,同纬度的C市震感强烈,今后几天将不断有余震发生,为了确保各位师生的人身安全,校方决定放假一个星期,明天全体正式离校。请全校师生在假期期间注意安全的同时不要忘记学习,特别是高三的同学们,千万不要因为地震影响了你们复习的步伐……”
跟宋光年在一起是在非常特殊的高三时期,两人见面、谈话、散步、约会的地点都在学校里,就算夏满偶尔使小性子拒绝跟宋光年见面,彼此也是知道对方就处在哪个目标点上。放假一个星期,夏满听到这一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这一个星期都会见不到宋光年了,有点小小地失落。
“你们放假还那么多作业?”送夏满回家,宋光年翻着她手上一叠各科老师布置下来的试卷啧啧称奇。
“嗯,说是各大高校的模拟试卷,原本打算给我们考试用的,地震之后,就只能让我们自己在家里完成啦。”冒着余震的危险跑上办公室拿试卷,老师们也是用心良苦。
宋光年挑了挑眉,未来几天各大电视台循环播放的应该是各地的受灾情况跟援救力度吧,天灾人祸面前,人们习惯担心自身安危,生命面前,哪还有心思去担心高考成绩啊。老师们也太放心自己的学生了。
“你这几天打算做什么?”要不要出来跟我一起学习。
“还没决定,到时候看看吧。”
“那……今天晚上呆在学校么?”
地震等级太高,每隔几分钟就有一阵余震袭来,呆在室内根本无法安心休息,学校打算把篮球场、塑胶操场腾出来让学生老师们打地铺将就一个晚上,眼看明天就要让他们离校,绝不能在这个晚上出现不正常的伤亡情况。
夏满想,就算是回家,妈妈也不可能就让一家人睡在家里吧,或许会约上隔壁的叔叔阿姨去公园找一块草坪,或者就小河边的空地。想起来,还没有学校让人自在。
“嗯,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
夏满点头,一个人在家还不如人多的地方安全。想了想:“要不我也过来吧,带个小帐篷。”
夏满回家的时候,夏妈妈已经在准备好了晚饭,坐在饭桌上,夏满关心了一句:“地震的时候你在干嘛,有没有吓到?打你电话打不通。”
夏妈妈完全没有受过惊吓的样子,笑嘻嘻地说:“我那会儿正在整理麻将呢,好不容易砌好牌,晃了晃就倒了,还以为别人在摇桌子。”
看她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夏满就放了心,舀了一勺八宝粥,香味浓郁香甜,入口软糯清香,想,给宋光年盛上一碗应该不错。
吃完饭,夏满收拾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背上背了野外露营用的帐篷,左手提着给朋友们带的吃的和给宋光年的粥,右手包里装了御寒的衣服还有雨伞。进了教学区想起已经不能去教室,直接到了塑胶操场之前肖木涵他们占的位置,把东西全部扔给他们,趁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几个人对食物蜂拥而上的时候快速地回了一趟教室。
桌子摔得横七竖八,书本试卷满地都是,几个叶子的电风扇倾斜在天花板上,头顶的白炽灯掉落玻璃碎了一地……夏满踩着满地的残渣碎片,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还好靠墙,破坏得不是很严重,却也顾不得把地上的教科书捡起来,目的明确地从桌洞里找出宋光年的画塞进随身的包包里,飞快地跑下楼。
不是不害怕的,跑动之间,夏满觉得整颗心都吊在嗓子眼,建筑物稍微的晃动就能蹦出身体了。跳下最后一级台阶,安心地吐了口气,一抬眼,两栋建筑之间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斜斜地倚靠了一个侧影,男生微微地仰着头,从狭窄的视野里眺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夏满的那颗心跳动的频率瞬间缓慢了下来,连带着呼吸都开始蒙上了一层忧郁的色彩,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却无比深刻地体会到的情感,小说里面叫做“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