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陈淼有些闷闷不乐。明明夏满前几天还跟他说跟那个男生不熟,居然连自己专属的球拍都能眼睛也不眨地就借出去,那是好朋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呀。
夏满丝毫没觉得心疼,上课前的预备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不想让他跟他的同学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心爱的拍子借给他。”到时候我去你们班拿“,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找人问的话,能想出来的似乎也只有很通俗的”身高一米八“”长得..很帅“”乒乓球打得不错“”笑起来很阳光“之类容易把自己归属到”花痴“哪一类型的形容词。
还是男生想得周到,在夏满转身那一刻,果断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我把我号码给你“,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签字笔,就着夏满的手腕一翻,行云流水地在她手掌心写下一串数字。
以聪明伶俐、反应敏捷著称的美少女夏满,反常地再一次表现出她难得一见的呆萌特质。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双眼倒映着男生细碎刘海下光洁的额头、深邃的双眼皮、纤长而微微卷翘的睫毛,左手臂的每一个细胞在他温暖干燥的手心里颤栗着,心脏随着他的笔触酥麻了一片,她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惊醒心中浅眠的巨兽。
宋光年写完最后一笔,直起身时视线不经意略过女生鲜红欲滴的耳垂,心底生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解除咒语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画室的路上,跟宋光年关系稍微亲近一点的男生问:”你跟那女孩儿什么关系?“
宋光年右手握着球拍随意地抛接着那颗橘黄色的乒乓球,语气淡淡:”能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喜欢你?!”
“呵,”宋光年一声冷笑,“一个连我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啧啧啧,真是充满了怨念啊!
而此时,正被怨念着的女主角夏满,无视讲台上时而唾沫横飞时而冥思苦想时而自我否定的矮冬瓜数学老师,喜滋滋地望着右手掌心的那串数字傻笑,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输入十一位号码,点击“新建联系人”那一栏,然后傻眼了,姓名?不知啊..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夏满对那份后知后觉深感唾弃,旁若无人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配音道:“猪脑子!”
“你骂谁呢?!”
话音刚落,顿时有人反击。夏满茫然地抬起头环绕一周,周围是同学们极力忍住笑扭曲的脸。
“夏满你给我站起来!”
循着充满火药味的声音望过去,讲台上的矮冬瓜老师满脸愤怒,头顶上原本就不多的发丝隐隐有立起来的倾向。视线偏过去一点,后边是一幅白色粉笔画出来的看似复杂的几何图形,中间几条彩色粉笔添加的辅助线被擦得乱七八糟。夏满瞬间明了。
一直以来,“老师”是什么样的形象呢?学富五车、无所不能,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他都能轻轻松松地帮你解答。就算一时之间想不出完美的解题思路,也会谦虚谨慎地表示“等我回去研究研究,之后再告诉你答案”,是尽职尽责的那种老师。
而现在站在讲台上的那一个,却是经常给学生们表演“如何把自己给绕进去”的角色。三年七班的同学们都已经非常习惯,自己的数学老师在黑板上演算解题思路时突然停下来,对着自己写的步骤左看右看,最后拿粉笔擦全部擦掉,再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备课本苦苦沉思。
那一句“猪脑子”还真是..
“老师,我是在说我自己呢,“夏满一本正经地解释,语气诚恳,”绝对没有骂你猪脑子,你相信我!“
噗嗤..不晓得是谁先没忍住,原本就不平静的课堂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夏满急了:“你们笑啥呢,别笑!我们严肃地上着课呢!”
一个人的声音实在太弱小,夏满表示很无奈,课桌下的腿却抖得十分欢快。矮冬瓜数学老师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抓过戒尺啪啪啪在讲台上一顿使劲拍,终于慢慢地把笑声压了下去。
夏满可不想再跟这老师结梁子,轻咳一声,表现出尊师重道的样子,说:“老师,其实这道题您这方法没错,前面第三步,你那OB,应该是OB1。“给了他检查的时间,继续道,”其实我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也不等他同意,夏满径自从座位走到讲台上,在粉笔盒子里挑了一根自己比较喜欢的浅蓝色,拿起黑板擦把那些连得跟蜘蛛网一般的辅助线全部细细擦掉,用三角尺比着画了两根垂直的虚线,标注上图中没有的字母。
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粉笔灰,问:“这样是不是更简洁明了?”根本不用知道他的答案,那恍然大悟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夏满下去的时候不无遗憾地补充了一句,“老师,你看到我的试卷就不用像现在这么麻烦了。”
转身,嘴角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对着朋友们狡黠地眨眨眼。陈淼泪流满面: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狗腿了吧,得罪夏满者,必死啊!
心情好到爆,一定要找人分享一下。夏满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出收件箱的第一条:
“把人气死算不算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