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和金环她们开完英模代表大会后,当天下午就回到了李各庄。当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张帆的突然回来,年迈的父母亲没有想到。
“妈、爸我回来了。”刚刚推开家的院门,正在吃晚饭的张大爷和大娘听到院门的铃声和有人说话,赶紧回应了一声:“进来吧。”
当张帆冲刺般的出现在二老面前时,张大爷和大娘着实让吓了一跳:“你这死丫头,回来怎么不提前来个信儿,也准备准备。”
“您闺女回来有什么准备的。”
“就你一个人回来的,李扬回来了吗?”
“部队有任务,他回不来,让我代向您二老问好呢。”
“快上炕头儿,刚烧的,热乎乎的。”
“看见了吗,闺女刚回来就把热炕头让给闺女了,我挣了半天都不让。”
“外面凉,闺女刚下车得暖和暖和,这老东西还反应呢。”
“爸,您的腰腿还疼吗?应该经常睡睡热炕头,对您的腰腿有好处。”
“爸妈天天睡热炕头,刚才是和跟你妈闹着玩儿呢。”张大爷说完拿着烟袋合吧坐在地下的板凳上抽烟去了。
“妈妈,您有这样一个爱开玩笑的老伴儿多开心呀。当你烦恼的时候,爸爸一句笑话,也许您的烦恼就消失了,剩下的竟是快乐了。”
“你竟看他说笑话了,没看见他气人的时候。一句话能噎得你半天喘不过气儿来。”
“有这事儿吗,爸爸。”
“肯定有,但没有像你妈说的那么邪乎。”
“能跟闺女说说嘛,我也分享一下。”
“还分享呢,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别在气坏喽吧。”
张帆到家看望了年迈的父母。又到李扬家看了看李扬的父母。去李扬家是第二天的上午。不知怎么的,早晨起来就觉得天儿阴沉沉的,房顶子上的荒草被小东风儿刮的沙沙作响。
“起这么早干什么去呀。”妈妈问。
张帆穿好衣服登上鞋,说:“在部队有个早起的习惯,我想到后山转一圈,然后到李扬家看看大爷大娘,好长时间没回来了,上次走的时候大爷的腰不太好,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李扬从北京拿点儿药来,给爸爸几盒,我想给李大爷拿过两盒去。”
“哪个小子要是娶了我们家的张帆算是好命的,处处想着别人。早去早回,等你吃早饭。”张帆锁好院门,一看天儿还早,想到后山看看。没想到刚出家门口,就碰见了一瘸一拐的金环。马上上前扶住了金环:“你这是从哪摔的,重不重,不行去医院吧。”
“没事儿,刚才崴了一下,过两天就会好的,这么早你干什么去呀。”
“没事儿,到后山溜达一圈儿。你慢着点回去,别乱跑了。”
等到金环走远了,张帆突然想起来:“怎么没问她大早晨的干什么去了,需要不需要帮忙的。”
李大爷和大娘今天起得也特别早,想拾掇一下园子里的青菜,听说张帆回来了,他们想弄点好菜等张帆来吃饭。张帆爬上村后面的小山包,李各庄全村尽收眼底,特别是那棵威震于村东口的大槐树,更是清晰可见。她找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想独自捋捋这几年或这些天自己和李扬的情感经历,屁股还没坐稳,李大爷突然不期而至。“这不是李大爷么,他干什么来了?看我爬山不放心,到这看看,不可能呀。我出村儿的时候还早啊,没看到人儿呀。”张帆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走下山包。
“大爷,这么早您干什么来呀?”
张帆说完,李大爷先是一愣,侧耳寻找着刚才的声音,突然发现不远的山坡上走下一个人来,揉了揉老花眼,细一看,是张帆,马上说道:“你大娘和我昨天晚上还念叨你来着,这不是吗听说你来了,你大娘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今天一大早就把我轰出来了,非要让我到山上摘点山果和挖点厚实的野菜让你尝尝鲜儿。”
“自家人有什么准备的,吃饱了就行,我怕您二老没起床,就到这边溜达溜达。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用,你回去跟你大娘唠嗑去吧。”
今天李大爷家收拾得很利索,张帆进屋的时候大娘已经架火做饭了。
“我是到北京开会来的,会一散就跑回来了。”
“听说金环他们也开会去了?”大娘问。
张帆抱柴烧着火,跟大娘说:“这次会金环、石柱、小宝都去了,他们都是英雄。”
“看见李扬了吗?”大娘问。
张帆说:“看见了,原定这次他也参加会议,可是在开会之前,部队首长派他执行一项紧急任务,我见着他是在散会以后。由于部队任务紧,就没能和我一起回来。”
“他说什么时间能回来?”大娘问。
张帆很为难地说:“他的部队又进行了调防,具体上哪去了和什么时间回家我还真不知道。”
“那你们俩的婚事怎么办呀。”大娘用期盼的目光儿看着张帆。
张帆往灶口里添了一把柴后站了起来,拢了拢大娘稀疏的白发,说:“我俩在北京已经商定,现在工作要紧,等将来有时间了,一定回家把事办了,再说,我俩现在又天各一方,相距遥远,再过几年调到一起时再考虑这件事儿吧。”
大娘听后半天没有说话,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哽咽的嗓子发出颤抖的声音:“你给他去电话,就说我病了。”
这时,大爷挎着一篮子的山果和野菜回来了,听到李扬不回来了,人还没进门就说上了“这小子到哪去了也不告诉家一声,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张帆一看大爷大娘有点着急,赶紧把大娘扶上炕:“呦,大娘您家的炕还挺热乎,我陪您在炕上呆会儿。”
说着话,张帆也脱鞋上了炕,依偎在大娘身边,说:“大爷大娘,李扬有他的工作,部队的纪律您还不知道,是很严格的。”
大爷磕了磕烟袋,说:“部队纪律再严也得回家看看老人呀,这一调防也不知调哪去了,驴年马月才能回来呀。”
谁不愿意李扬回来,张帆盼了多少年了,但是没办法。为了不让二老继续着急,张帆故意岔开了话题:“刚才我进院时,发现咱家的小园子里种了好多菜,我想摘点儿给您二老做几个菜,您看怎么样?”
李大爷说:“闺女,知道你在安慰我俩,行,我给你摘去。”说完大爷起身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大娘和张帆了,大娘摸着张帆的长发,语重心长地说:“是李扬拖累了你,我看你要是有合适的就别等他了,这是一辈子大事。”
没等大娘说完,张帆马上说道:“大娘您别说了,我和李扬的事儿不用您管,只要您二老身体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至于我们什么时间结婚,看情况再定吧。”
张帆这次回家看到了银环和二愣两口子,是回家第一天的晚上,银环把张帆叫到了自己的家。好几年没见,不但人变样了,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张帆姐,你这些年怎么连信都没有,都到哪去了?”
张帆拉着银环的手,坐在银环家的土坯炕上,说了起来:“我这次回来看到你和二愣两个人恩恩爱爱的样子,真让人羡慕。”
“我们大家都希望你和李扬哥尽快把婚事办了,年龄不饶人呀,再过几年结婚,直接影响下一代呀,再说了,老人还等着抱孙子呢。”
说着话,一个穿着米黄色开裆裤的小男孩跑了进来,滚了一身土已经看不出本色了,浓黑的小平头后面还留着一撮小八毛,这是北方农村小男孩的习惯头型。当走到跟前看到张帆时好像有点认生,一头扎在了银环的怀里,“这是你的小宝宝?”张帆问。
银环把孩子推开,说:“快叫阿姨。”
“阿姨好。”孩子腼腆地离开了妈妈到旁边玩耍去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张帆问。
银环说:“这孩子现在只有小名儿,也快上学了,正好,你给起个大名儿吧。”
张帆也不客气,想了想,说:“我看这孩子的机灵劲将来肯定要远走高飞干大事业,就叫鹏飞怎么样,祝他在今后的人生旅途中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
姐俩正说着热闹的时候,二楞从外面进来,“呦,张帆回来了。”二楞见面寒暄了几句。
银环笑着说:“二愣,咱们孩子有大名儿了,叫鹏飞。”
“这么大气的名字准时张帆给起的,说对了吧。”二愣说。
张帆接过话音:“不知道你们两口子喜欢不喜欢。”
“太好了,我们俩正为孩子的名字发愁呢。这回好了。”孩子正在墙根玩耍:“鹏飞过来。”连叫三声,孩子没有反应,银环过去把孩子拉到身边,说:“孩子,从今天起你有大名儿了。”
“我的大名叫什么?”孩子问。
银环郑重其事地说:“你叫鹏飞,是你张帆阿姨给起的。”
“我有大名了,我叫鹏飞,我叫鹏飞。”孩子嚷着自己的名字跑了出去。好像是个不成文的习惯,凡是在外面工作的本村村民,在临走的时候都要到村口的大槐树下和乡亲们告别。张帆到了回部队的时间了。上午十一点的火车,张帆早早的就来到了大槐树下,她同样摸着槐树厚厚的年轮,和越来越多的送她回部队的乡亲含泪告别,告别了儿时的小伙伴儿,告别了父母双亲,踏上了西去的列车,这一别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再回来。
就在挥手告别家乡的一瞬间,张帆仿佛看到了李扬在人群中微笑着看着自己,看到石柱他们在指指点点。她忽然想起,这次回家怎么没见到英子,她现在好吗?跟自己从家乡到赣南,后来又到了新疆,苦了孩子了。回家以后听说工作安排得不错,这是对英子最大的安慰。
小宝到政府当了秘书,将来肯定有出息。
石柱由于腿部受伤,被安排在民政局负责拥军优属工作,听说工作很出色,多次受到县领导的表扬,是个好苗子。
金环的工作轻车熟路,前几年就已经提拔为县武装部供应科副科长了……。想到儿时的好伙伴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张帆的心里既为他们高兴,同时又感到自己有点失落。
无情的列车沿着京新线狂奔着,隆隆巨响又一次碾碎了张帆与李扬建立温馨家庭的美好梦想。使乡亲、朋友和家人促使俩人结婚的计划又一次落空。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心里的孤独感油然而生,特别是英子转业回家后,连一个过心的妹子都没有,虽然都是战友,但与英子终归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是任何人也不能代替的。她有些发困,想趴在小桌上眯一会儿眼。可没注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小伙子坐在了同一座位上。张帆被上车找坐儿的声音吵醒了。
“您睡得真香呀。”小伙子主动和刚睡醒的张帆搭讪。
“我睡着了吗?”
“您肯定睡着了,我是上一个站上的车,坐到这都一站地了您才醒。大姐是不是太累啦,一定要注意休息呀。”
“谢谢你的提醒。”张帆站起来,拖着疲倦的身子到洗漱间擦了擦脸,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吧,透过镜子发现自己的面容更加憔悴了,回家一趟好像老了许多。
回到了座位,发现小伙子正在削苹果,说道:“这位大兄弟也是去新疆?”
小伙子说:“到吐鲁番。”
张帆惊讶地说“你去吐鲁番?”
“怎么了,吐鲁番是我的家,这有什么。就跟你回家一样。”
张帆发现自己有点儿语失,马上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怎这么巧,我也去吐鲁番。”
“是吗?让我猜猜,你是……?”
“不要猜了,偶遇就是朋友,搭伴而行免去了路上的苦闷。”
谁也没想到,因在火车上的不期而遇,使张帆的人生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