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徐真告别父亲妹妹后,独自一个人踏上了漫长无比的寻仙路,他只拿着一个打满补丁的包袱,里边有两套同样打满补丁的换洗衣物,另外有几张够他吃上好些时日的烧饼和少得可怜的银两,一路上他都省吃俭用,从不敢住旅店,下馆子,累了困了就找附近的破败寺庙或是不用的牛羊草棚,凑合着过一晚。
他舍不得吃烧饼,就经常去挖一些野芋块根或是摘一些野果来充饥。
他一个破落脏乱的少年,为了省力,经常抄一些偏僻小道,却幸运的安然无恙,没人找他麻烦,这也多得了他那身脏乱无比的行头,明眼人都看出他是个身无分文的小乞丐。
就这样他行得十来天,好不容易走到县城的边界处。
一日,徐真来到一处偏僻荒岭,眼看天色渐晚,要想继续赶路到达下一个村镇已然来不及了,于是他打算在此将就一晚。
此刻他是又渴又饿,眼见自己包袱里就剩下一些烧饼碎屑了,根本不够塞牙,他不得不四下里找吃的。
这片荒岭,到处长的都是些浓密无比的蕨叶,根本没有野菜可食,徐真心灰意冷的,看来今晚又要饿上好长一段时间了,他把包袱里仅剩的一点饼屑吃完后,找了处干爽朝南的地方,在上面铺了些碎草屑,以包袱作枕,很快就睡了起来。
由于白天跋涉劳累,刚躺下没多久他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睡到中夜,但觉脸上一阵噼啪作响,阴凉飕飕,睁开眼时已是滂沱大雨,他慌忙起身,暗夜中摸索着想找个避雨处。
然而四周漆黑,道路崎岖,他好多次滑倒在地,很快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此时正值秋季,夜间寒冷,又加上全身淋湿,他不停地哆嗦着,蜷曲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徐真踌躇畏怯,心想:“才刚刚开头,就遇到了这等麻烦,以后长路漫漫将如何是好。”
然而很快他又想到了亲人,喃喃念道:“不知爹爹和妹妹在家里怎样了?他们睡了吗?他们是否还在挂念着我?”
雨越下越大,而且刮起了狂风,这种天气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秋天下起了夜雨,很是反常。
徐真一点点的试探道路,直想找个有树的地方避避风雨,还好,他蹒跚了一阵子后,终于看到眼前深深然一片,似是几棵大树。
于是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果不其然,这是几棵十分茂盛的松树,树干虬曲粗大,而且横生出来枝条几乎挡去了大半雨水,徐真内心稍稍宽慰,心想:“天无绝人之路,终是找到了个避雨处。”
他拧着身上的衣服,好不容易把大半的雨水甩了去,然而还是湿湿的,阴风吹过,直凉的透骨。
他解开包袱,把里边两件还没完全湿透的衣服拿出来,脱去身上湿衣,裹了上去,稍感暖和。
徐真搓着手,直往手心哈暖气,然而还是冷得牙齿咯嘣作响。他可怜念道:“老天爷,这夜快快过去吧,冷死我了。”
然而就在此时,他说话停止之间,树上一阵骚动,摇得枝叶簌簌作响,徐真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不敢往树上看去,心怯道:“难道有什么污碎之物逗留在此!”
饶是他从小过惯了夜出打渔的生活,对稀奇古怪之事所见甚多,此时并无乱了方寸,于是悄悄地弓身从地上抓起一块尖石,握于手中,以作防卫。
徐真警惕起来,他偷偷的朝树顶瞄了几眼,此时已悄无声息,只看到从上面滴着雨,再无动静,于是他稍感放心,心想:“也许是什么鸟类或是松鼠之类的东西,现在雨大,到此避雨的动物也是有的。”,想完不再惧怕,扔下尖石,盘坐于地上,凝神调息。
由于困倦,他再次渐渐地瞌睡过去,梦中,但见自己处在一片冰原之上,四周白皑皑的全是冰雪,寒彻透骨,然而脚下冰盖之下却是隐约闪着红光,红光越来越亮,大有冲破之势,到得后来,却是红彤似火,像要燃烧一般,隐隐觉得一股热力自脚底慢慢涌上,但觉受用无比。
突然徐真觉得脸上像是被火棒刺烫了一下,顿时惊醒,眼前一物突闪而过,一条黑影消失在眼前的荒草丛中,他神智迷离,看不大清楚,只觉像个人影,然而这一下,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也许此地真的有什么危险东西,于是他从新拿起尖石,以防万一,此后他一晚不曾再合过眼。
待得天明时,雨已止歇,太阳缓缓从天边升起。他精神疲乏,更加的又累又饿,再不找到吃的,怕是要昏厥过去,于是他折了一根树枝,缓缓的支起身来,看到眼前还是一个小山头,他心想:“须得跨过此山才能看到村落。”
于是一瘸一拐的朝山顶爬去,途中但觉头重脚轻,每迈一步都是异常的艰难,不多会又要停下歇息,就这样走走停停,一个才十几米高的小山头竟走了一个多小时。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举目四望,模糊看到离这十几里的地方有些村屋迹象,似有人烟,于是大喜,支撑着将要起步,可是两脚却如铅一般沉重,担心自己再也走不到那个地方,徐真伤心叹息,知道什么叫希望就在眼前,然而却可望而不可及。
失望之际,低头翻包袱里的东西,看有没有落下什么可吃的,然而除了两件衣服,却是空空如也。
伤心过后,也不加多想,只想躺下好好地睡将过去,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然而徐真一伏之下看到了离自己十多丈远的地方,有一块番薯地,叶子油绿欲滴,他毫不多想,靠着本能的爬了过去。
但见这块地方耕作细致,泥垄整齐划一,薯苗正兀自勃勃生机,显然主人是主人精心护理,呵护备至。
徐真看四下没人,也管不得什么偷窃之说了,救命要紧,于是迅猛的扒开泥土。突然看到好大的一条番薯,惊喜之下,奋力拔起,然后用袖口胡乱擦了下沾着的泥土,大口的啃咬起来,多么甘甜酥脆的番薯啊,他心满意足,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这美味的东西了,人在极饿之下,往往能生发出极好胃口,即使是再难下咽的东西,也能品出个中滋味。
徐真正吃得津津有味,此时肚中的饥饿消了大半,感到气力渐渐恢复,精神为之一振,像是复活了一般。
于是他又扒了一条,同样狼吞虎咽的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