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彩云间,
骑马仗剑只等闲。
不识恐惧何滋味,
自古英雄出少年。
白云飞要到外面去闯世界了,向天啸知道,他已经拦他不住了,他也知道:白云飞已经十九岁了,也该出去闯荡阅练了,想当年自已十七岁已名震江湖了,他的武功已经让他非常放心了,可是经验呢?
向天啸指着室内一个长须的使剑的中年锦衣汉子对白云飞说:“你行走江湖的时候,一定要留心一个叫柳梦禅的人,这是他二十年前的像貌,我没有遇见他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他是一名剑道高手,为人非常阴险,我与他相处数十年,竟未识破他,就是他害死了你的父母。”向天啸知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他的父母仍然健在。”
玉兔西坠,金乌东升,雄鸡初唱,气象万新。谷中的人们都已经起来,因为白云飞就要出谷闯荡去了。
白云飞白衣如雪,银鞍雕花,手执马缰缓缓走出谷外,向天啸等人自是将他送出谷外,白云飞回身道:“向伯伯,各位爷爷、叔叔、伯伯、姑姑,千里相送,终有一别,今天我们就此别过,各位请回,云儿一定自已会照顾好的。”言毕,强忍泪水,翻身上马,双腿一夹,绝尘而去。
这是一匹宝马,人称“照夜玉狮子”极通人性。
白云飞骑在马上,脑海中云翻雾涌,他立刻就要走到一个陌生的天地中,外面的世界如何?是很精彩,还是很无奈?是可怕,还是不可怕?他心里只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滋味,酸、甜、苦、辣、咸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夕阳西下,碧绿碧绿的原野一望无边,草原上笼罩起金色的寂寞,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白云,也变得火带一般的鲜红。山色已被染成深碧,雾渐渐落下山腰。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是的,眼前苍穹微蓝的傍晚,苍苍茫茫,笼罩着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风吹草低,草堆里的羊群、牛群、马群排山倒还般合围而来,羊咩、牛哞、马嘶混合成一种苍凉的声韵。
白云飞远远地瞧着,脸上闪动着一股非常兴奋的光,眸子也比平时闪亮了许多,这是何等伟大的景象:黑黑的牛、白白地羊、五彩斑斓的骏马,浩浩荡荡,奔驰在蓝山碧草间。这是何等伟大的天地:夕阳渐渐坠入绿色的草浪中,蔚蓝色的天幕后面,变幻着奇异的色彩,狭长的云朵,被映照得绿火烧起来,粉红、玫瑰红、绛紫……五彩缤纷。他觉得胸怀一下子象这草原一样开阔了许多。
“牛羊散漫落日下,酥油生香乳酪甜。卷地西风沙似雪,家家行帐下毡帘。”(用藏语)
远处传来嘹亮的歌声,高吭而奔放,象一团火那么耀眼而热烈,白云飞虽然听不懂歌声中唱着什么,可是他却能感受到那歌声的火焰。
那是人生的激情,那是生命之歌。
白云飞寻着歌声拍马追去……
月色如镜,月色使草浪有如碧海的清波,白云飞就在这碧波里奔驰。
前面已出现闪亮的灯光,几顶白色的帐篷点缀在无际的草原中,点点灯火与星光相映,看起来是那么的恬然而富有诗情画意,马儿也加紧了步伐,转眼间白云飞已来到帐篷前。
帐篷前,有营火,藏族的儿郎和女人有的在唱歌,有的在起舞,只见他们一个个穿着鲜艳的彩衣、长袍大袖,舞姿翩翩,一个个脸膛在火光的照耀下都流淌着兴奋和喜悦。
白云飞牵着白马走了过去,那些幸福的人们都兴奋着走过来,显然他们是要把自已的快乐与他分享。
藏民,一个多情而豪爽的民族。
他们齐歇下了歌声,拥了过来,吃吃的笑着,摸着他的衣服和白马,说些他听不懂的话,白云飞忍不住笑眯眯地问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一个身材削瘦却很健壮、眼睛大大的,十三四岁的佩刀少年道:“我们说得是藏语,我们在夸你的人、你的衣服和你的马很漂亮,你是……汉人?”
白云飞笑眯眯地说道:“是的,我是汉人,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我叫石磊,人们都叫我‘小石头’,我爷爷和我爸爸也是汉人,我们家在这里已经住了几十年了,我爸爸很小的时候,我爷爷就带着他搬来了,我爷爷现在是这里的头人。”
白云飞:“我叫白云飞,你就叫我‘阿飞’吧!这里可有客栈?”
小石头:“既然我们认识就是有缘,你到这里来,就是我的客人,你到我们家去住吧!”
白云飞:“我明天还要远行,我还是住客栈吧!”
小石头惊讶道:“你不是来赶集的?明天这里可是一年一度的**,非常热闹,会有很多人来的,而且会有很多汉人。”
白云飞:“那么,今天晚上我……”
小石头:“你自然和我睡在一个帐篷里。”
边说边走,白云飞与小石头已来到小石头家的几个帐篷,在帐篷里白云飞终于见到了小石头的爷爷。
他至少已六十出头,个子不高又枯又瘦,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瘦的像老了的鱼鹰,晒得黑黑的脸膛又干又皱,象你显示了他历经的风霜和磨难,可是他那长长的花白胡子却特别精神,那一对深陷的眼睛特别明亮,很少有人见到这样尖利明亮的眼睛,就象是青藏高原飞翔的神鹰!
老人已伸出他那双热情的手,展开双臂将白云飞热情地拥在怀里。
石磊向白云飞介绍了他的爷爷——石震天,又向石震天介绍他新识的好朋友——白云飞。
就在石震天与白云飞交谈的时候,从帐篷外走进一个四十是多岁的大汉来,腋下夹着一匹五彩斑斓的死虎,扔在地上,足有三四百斤,他就是石磊的父亲石金刚。他长得比石震天要高大强壮了许多。他已经完全被藏化,一身标准藏民的打扮,身如金刚,浓眉粗目,天生的神力和他那豪爽的性格,在他的身上已很难找到汉人的影子。
小石头,在老虎身上摸了摸,踢了踢道:“爹,这老虎刚打死?还有点温呢。”又转身对白云飞道:“白大哥,今晚我们请你吃虎肉。”
这一夜,白云飞睡得非常舒服,他醒来的时候,小石头已不在了,却留了瓶羊奶在枕边,他已经听到外面乱轰轰的嘈杂的人声。
他穿好衣服,喝了羊乳,摘下屠龙宝剑,走了出去。他远远地瞧见一群群藏人和汉人在为一笔笔买卖在交涉,虽然他们的摊子里有不多奇珍的玩物和奇巧的首饰,虽然他们每做成一笔生意,必然赚得不少的银两,但是他仍然觉得这些人都很愚蠢,为了几个蝇头小利,整天在忙忙碌碌,实在很可怜,他突然发现原来世上愚蠢的人要比聪明的人要少得多,特别象他这样聪明的人。于是他的心头涌上了一种捉弄别人的莫名冲动。
就在他准备捉弄别人的时候,从街的东头走来一个黄衫人,引起他的注意,这名黄衫人是一个和尚,脖子上挂满了佛珠,七十开外,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一把雪白飘逸的胡子,一身俭朴洗白的佛衣,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境意,他并不化缘,只是四处张望,一脸焦虑之色。
这时候,镇的东头,马蹄声急,人声喧哗,给这本来安然祥和的小镇,一下子增添了一丝丝的恐惧和不安。
马蹄声近,由远而近,打马而来的是十几个黑衣汉子,一个个凶眉横眼,手执大刀和鞭子,只听见一个破罗嗓子在大吼:“谁也不准动,排成一排,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主要是查找一个黄衣和尚,倘若有谁不老实,休怪我们刀下无情。”说着,已经有人在用鞭子“吧哒吧哒”在抽赶人。集市上顿时乱了起来,白云飞和那黄衣和尚自然也夹在人群中,早有两位眼尖的大汉,跃身下马从人群中将那黄衣的老和尚架出,一顿暴打之后,那黄衣老和尚已是血流满面。
藏民最是崇尚佛教,已有两个藏民大汉,不畏刀鞭,越众而出,指责道:“他是一个老人,又是一个出家人,你们凭什么打他,你们打出家人是要招报应的。”
那个破罗嗓子的汉子吼道:“我们是不怕招报应的,既然你们不怕死,我们就先打发你们上路。”那两个暴打和尚的汉子已挥刀向那两个藏民砍去,那两个藏民已拔刀相还,竟颇有武功。
那破罗嗓子的汉子道:“想不到竟是一个会家子,一起做了他。”那十八名黑衣大汉竟一起挥刀向那两个藏民砍去,着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住手!”声音虽然不大却颇威严,竟令那十八名黑衣大汉不约而同一起住手。
喊“住手”的是个花白胡子的老汉,正匆匆地从街的西头赶来,跟在他后面的是一名中年汉子和一名少年,来人正是石震天祖孙三人,三人各执一柄长刀。
一柄无鞘的长刀,刀身长而薄,极锋利,锐利的的目光竟也如这柄长刀,隐隐透出一丝丝怒火。
那破罗嗓子的汉子声嘶力竭道:“什么人?”
“石震天”那老人答道,声音虽然不大,无疑已震撼了这十八名黑衣汉子,也给来这里赶集的人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因为石震天是这一带叫得最响的人。
那黄衣老和尚闻声一喜呻吟道:“三弟,我今天总算见到你了。”
那破罗嗓子的汉子道:“原来是多年未闻于江湖的石大侠,我们途径贵地,只是找这位和尚,既然已经找到,我们这就带他离开贵地。”
石震天:“不行。”
那破罗嗓子的汉子道:“不行?你可知道你与我们作对的后果?”
石震天看了看那黄衣老和尚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位大师是我的二哥。”
那破罗嗓子的汉子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了”字刚毕,十八名黑衣汉子已经挥刀奔石氏祖孙三人杀来,石金刚已从石震天身后杀出,以一敌十八竟不落败,而且渐占上风,只见石金刚的刀法竟象情人婆裟的热泪,显得无比的柔美和飘逸。白云飞心中暗暗赞叹:“想不到这金刚般的汉子,竟使出这如此漂亮阴柔的刀法。”因为他绝对不知道这是当年名动江湖的四大名刀“伤心小刀”。
转眼间石金刚已将那十八名大汉打翻倒地,呻吟,石震天道:“今天是一个好日子,不宜杀人,姑且饶你们不死,每个留下一付耳朵滚吧!”只见刀光闪动,石金刚的伤心小刀上已窜起三十六个耳朵,那十八名黑衣汉子杀猪般嚎叫着拍马落慌而逃,眨眼间,已象天上的一朵乌云逃得无影无踪。
石震天查看了黄衣和尚的伤情,那黄衣和尚虽然浑身是血,伤情却并不严重,心中不免狐疑,问道:“二哥不在江南享福,为何这身打扮而且落荒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