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音下,四周氛围静得如同一泓深潭,十二垂下眸,掩去眼底的矛盾和复杂地感情,再抬眸时,已恢复平日惯有的温润,声音沉稳淡定,“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叩、叩、叩——
夜阑人静,院门传来了轻轻叩响,稍后,传来玉儿和一个声音低低的说话声,不一会,玉儿进来了,“姐姐,御药房送药来了。”
药?不是才喝过么?怎么又来了?有丝疑惑,我看向玉儿身后的人。
诡异。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这个太监身材颇高,进了屋子也不说话,灯火下,躬着背,把帽檐压得低低的,一张脸都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不对劲。我心头一跳,“我才用过药,这份,就放着把。”说着,给玉儿使了个神色,玉儿领会,扬手要接过那太监手中的盒子,“这位公公,药给我吧,等会我会让姐姐用的。”
那人手一松,倒没为难,玉儿接过,仰首道了声谢,话音未落,忽然小小地惊呼一声,我一惊,抬眸望去,却瞧进了一双灼热的黑瞳。
是他?!
我霍地坐起,玉儿苍白着脸,呆杵在屋当中,嘴唇抽风似的抖动,惧得不知如何是好,我迅速回神,喘息道:“玉儿,你出去,把门带上,在院里候着,有什么动静,就回一声。”玉儿傻傻地点头,举步要走,“玉儿,”我瞧瞧那人,又望入玉儿疑惑的视线,“记着,今晚,就一个送药的太监来过。”
玉儿脸色一白,惊惶的撇了眼,“是,玉儿记住了。”
屋里静谧了。
“你疯了!”这是抗旨!他该知道,这风头上若让人知晓他无旨出外,又会生多少风波!所有的人眼都大睁着,就想找出八爷党的一丝错处呢!
九爷走到我炕前,半蹲下身子,伸手抚住我的脸,轻轻一笑,“我想你——”
我模糊的视线让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深情,“我想你——”他低语,软弱地将头偎到我怀中。我咬住唇,不想让自己落泪,却无能为力。
九爷忽地将我紧紧抱住,“不许再用这种方法吓我!”感受到他因恐惧而抽搐的身子,我亦是一颤。
“我原以为——不让你忽略我就好,你能将我看在眼里就好,你不想嫁人没关系,你心里有四哥也没关系,我只要你能活在我身边就好,可是今天,太医院的人到我府上,说你现在的状况——”
他全身都颤抖,“我快疯了!我以为——”九爷抬头看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恐惧,“还好你在——”他的声音,低低哑哑,有哽意。喘了口气,九爷脸色苍白,却眨也不眨地看着我的脸庞,“你在这。”
九爷闭了闭眼,眨去眼角的泪,唇边挂上了一个温柔而满足的笑,手指滑过我满是泪水的脸,咧嘴一笑,头仰起来,虔诚地盖在我唇上。
薄唇冰凉,但他的舌却如火般热烫,他激狂的吻着我,仿佛要确定什么似的。我逸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觉得自己像飞纸遇着了火,瞬间燃烧起来。这一瞬间,我知道,这个男人,是真正的,走进了我的心。
九爷倚在炕头上,长臂将我圈在怀中,让我睡靠在他身上,情绪激越过后,我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胸口的拧痛感一阵阵的袭来,四肢又像不是我似的不听使唤。
嗯——
终于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九爷的手一紧,低头在我耳边问,“怎么了?”我背着他皱眉,等一阵痛楚过后,才挤笑道,“没事。”
九爷将我的身子扯了扯,双手绕过我腰间,让我的背脊贴到他胸口。“难过吗?要不要唤个太医来?”
“不,不用!”我拒绝,“你放手吧,不用抱那么紧,我没事。”太医来了又生事端。
“能放早就放了。”九爷一语双关,轻咬了下我的耳朵,柔情满满,“我一步一步,才走到今天,让你看到了我的心,让你心中有了我,我好容易,才挣得个满钵,如何肯放?”
我乍睁开眼睛,从他话语中知道,自己一直在他的算计中,用心。
“你把我当生意?”什么满钵,我又不是银子。
九爷轻笑出声,手掌却温柔的抚上我的脸,“安心,我喜欢经商,喜欢在生意场上跟人讨价还价,算计银子的感觉,说来,我想做个商人,但是阿哥身份却更能让我在商场,官场上如鱼得水。不论官场和商场,我总会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和路子——我要你,安心,我想真实的拥有你,而不怀着对你的情,躲在一边,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那别的男人四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人,说什么我心里有别人没关系,其实心里,在意得紧哪!
九爷的唇轻抚过我的脸颊,停留在我的唇畔,耳语似的温柔低语硬是让我无力挣脱,“我知道我有些小人行径,利用了你的脆弱要了你,抓住你的犹豫缠上你,一丝丝,一寸寸,直到你眼里终于看到我,安心,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宣誓般的语言在我心中激起层层涟漪,纵使还有犹疑,柔情,已经满怀。
“这次回去,乖乖地呆在府上,不要出来了,别让我担心。”我岔开话题,并不回应。
九爷的紧了紧,“我知道,可你到底怎么样呢?太医院的人说着吓人,我见你精神还好,只是虚点,怎么太医说得那么——”
好与不好,在我。
轻轻松松的口气,“许是太医看错了,我犯起病时是有些吓人,过了那会就没事了,你也别太担心,安心在府上呆着,等我好了,你也可以出来了,到时候,我找你去。”
哧笑出声,“我的贝勒府在宫外,你哪找去?等我开了禁,来看你是真的。”
我但笑不语,唇边漾出一个诡秘的笑容,而九爷再度低下头吻住我,以感官肢体的纠缠,攫去了我所有的心思。
出宫
今日又犯病了。
室内光线渐次暗淡,玉儿噙着泪,不停地用温热的毛巾,擦拭我额上冒出的冷汗。“玉姑娘。”院落里,传来陌生的叫声,玉儿惊异地与我相觑,我颔首示意,玉儿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玉儿领着一个脸生的太监进来了,他冲我打了个千,道:“安婉侍,奴才是太医院的何清。”
哦?我心中一动,将玉儿支开,何清见玉儿下去了,轻声道:“安婉侍,十二爷吩咐奴才来告诉您一声,您的病例,太医院呈上了内务府,内务府下了折子,请旨放您出去,皇上天恩,有旨,明日辰时,着太医院的两位首领太医,贺太医和孟太医,入园子为您看诊。”
闻言,我在枕上磕头,“奴婢叩谢皇上天恩。”说完,淡淡一笑,“何公公,谢谢你了,烦你辛苦跑一趟,劳累了。”说着,叫进了玉儿,赏了何清一两银子,他自去了。
如墨的天空中,闪着点点塞星,院落墙角,偶尔传来几声草虫唧鸣,我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尽量调匀呼吸,让自己的心口好受一些,只是不知怎的,却按捺不住胸口跃动的情绪。
如我所想,皇上一定不肯轻易放我出宫。康熙虽是一代帝王,却也是一位父亲,当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可能会因同一个女人而起纷争时,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康熙会做些什么?不想也知道,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为了同一个女人而落下笑柄。
康熙先是把我放入佛堂抄经,无非是要我知道,他一句话,就可决定我未来过着怎么样的日子。亲点我为女宫,是让对我用情的阿哥知道,我不是他们能随意要的女人。而后的指婚,不过一试,若当时我稍有松动,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别相信电视剧演的什么金口玉言,皇权是什么?皇上的一句话,天变地,地变天,就算一时口快又如何?史官也是臣下,那么,皇上要他动动手中的笔,他又敢怎么样?哪能朝朝有个司马迁呢!天下苍生的命运全操之于他皇上手中,莫怪康熙宁可草木皆兵也要保住权位,权力的美味太令人着迷了
只是——
是你狠?还是我狠?
我嘴角隐隐的,勾出一抹讥讽。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别吓玉儿——别把玉儿丢下——”
耳边听到玉儿撕裂的哭声,她的心情,我懂,在这充满血腥的皇宫中,一个人,没了依靠,会生存得很苦的,只是,我无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