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运盐号连连出事,消息传到遂宁府衙,知府大人刘元朝甚觉奇怪。
自开春以来,刘大人一直在为加固护城江堤而奔波忙碌,府衙琐事尽皆交与主簿等属下办理,他每日里则陷身于江堤工地,巡视督察。两年前一场大水,将低矮的江堤冲决,江洪漫进城内,百姓颇受其害。眼看今年汛期将至,加固堤坝实为当务之急,刘元朝自然是丝毫也不敢懈怠的。
这天从工地回到府中,便听得属下说及蓬莱广运盐号的私盐案来,刘大人暗觉惊奇。心想前些时外面言传罗家老爷子搞了个什么七星神井,传得神乎其神的,没过几天便听说大英盐场闹事了,有人要砸毁七星神井。后来又言传元宵那天罗家出了人命案,盗贼盗走了什么图谱。当时刘大人便觉诧异,还亲自召来长江县令周成细细询问,并责令尽速破案,还罗家一个公道。没想杀人盗图案未破,罗家却又生出私盐案来了。据说罗家做私盐做得很大,两位少爷都被长江县抓了起来。这些言传沸沸扬扬,真不知道罗家是怎么回事了?
刘元朝不免犯起愁来,治下原本声名不错的大盐号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却不知就里,这未免说不过去。刘大人思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便派人到长江县通知周成速来遂宁,要问个究竟。
周成是个颇有心计的人,他料想罗家的案子终究是瞒不过遂宁府的,也正想主动前来给刘大人报个本,免得侧边的人近前说三道四,坏了他们的大事。岂知还没动身,刘元朝就派人来召他了。
翌日一早,周成赶到遂宁府,刚一坐定,刘大人便开门见山问起罗家前后两起案子来。周成嘴尖舌利,将元宵杀人盗图案和私盐案两起案子的情况细细呈报了一番。听其所言,他周成办案真是尽职尽责,不负圣恩。
不料刘元朝听了却满脸不悦,问道:“元宵杀人盗图已案发多日,查案至今却毫无进展,这倒是为何?”
周成立马叫起苦来,说麻脸马五行踪无常,很多时候都藏匿于资州地界的深山老林之中,他曾多次派出捕快在要道设伏,却都未见踪影,实在是难以抓捕。无可奈何,他也只能等待时日,伺机而为了。
刘大人便道:“此案人命关天,且麻脸马五在你长江县地界作案也非一回两回,强贼不除,地方何得安宁?”
周成唯唯诺诺,发誓早晚将除掉麻脸马五这个祸害,以保一方平安。刘元朝对元宵案也便不再说啥,又问起罗家的私盐案来,说广运盐号这么有声望的,怎么也做起私盐来了?
周成闻言,忙道:“据查,罗家的人做私盐可不是头一回了,此番出手更是大胆,一批货就是一千五百担。”
刘元朝听了暗自为广运盐号感到惋惜,长叹一声,说道:“两件案子各了各。元宵杀人盗图案必须要尽快破,贩私盐的案子也得依法查处,否则就乱了法度了。”
周成点头称是,却又面呈为难之色,说江南盐商韩镇也已潜逃,正在侦缉捉拿,恐怕也是难以抓住的。
刘大人恼了起来:“那江南盐商是此案的主犯,将他捉拿不住,这桩案子你这个长江县令又来如何了结?”
见刘大人动了气,周成急忙跪伏于地,连连表示要全力以赴,给刘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刘元朝沉思片刻,便说从遂宁府衙抽派三名捕快协助长江县拿人,限期破案。周成千恩万谢,拜别刘大人,急匆匆回长江县去了。
又是十余天过去,没听到案子进展的消息,刘大人十分纳闷。这天从江堤工地回来,在书房坐着,又想起广运盐号的事来。说来也巧,就见衙役来报,说是有人在大堂击鼓鸣冤,便问鸣冤者可有诉状?衙役说忘记问了。刘大人即令衙役快去问问,如有诉状先呈来看看。
衙役转身要去,却见公子刘义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口中叫道:“父亲,真是冤家路窄了!孩儿刚才在外看见一人鸣冤,顺口问了问,他竟然就是广运盐号的老掌柜罗运宏。那厮声称长江县制造冤案,抓了他的两个少爷。我一听便知是胡说八道,着人要将他轰走,不料那厮呼天哭地,死死赖着就是不肯离去。”
刘元朝暗自吃了一惊,斥责刘义道:“你怎能如此行事,太无理了!”
刘义道:“去年原本我要娶了黄家梦瑶小姐的,都是罗运宏的大少爷罗通达在从中作怪,坏了我的美好姻缘。如今他竟犯在私盐案上了,这也是报应,哪有什么冤不冤的!”
刘元朝哭笑不得,将袖头一拂,急急走了出去。
这刘公子生性呆头呆脑。去年因黄梦瑶拒婚出走、自杀,继而遁入空门,他要死要活地折腾了一番,后经惠果施法方才让他安静了下来。其后,又好不容易另择了一家姑娘。这女子生得还算漂亮,且有一张伶俐的嘴皮子,偏偏就能将刘义降住。娶过门后,刘公子竟然较前安静规矩多了。这是另话,自然无须细说。
刘元朝到了大堂,就见堂下跪着两男一女,是罗运宏、罗广义和杜慧芸。刘大人不认识罗运宏,将三人看了看,问:“你们谁有冤枉,可有诉状?”
罗运宏流泪道:“刘大人,在下蓬莱镇广运盐号老掌柜罗运宏,状告鑫源盐号掌柜黄三金勾结长江县令周成制造冤案,陷害无辜!”说罢忙将诉状呈上。
刘元朝闻言暗自一惊,接过诉状细细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两道眉头就皱做了一团。他沉思良久,说道:“罗老掌柜,你说元宵节那桩盗图杀人案是黄三金勾结草寇麻脸马五所为,你是否已有确凿的人证物证?此次广运贩私盐是不争的事实,你又说是黄三金勾结江南盐商韩镇和长江县令周成所为,你是否也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这两件案子都非同小可,你状告的黄、周二人又是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一方官员,如果你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不但本官不好受理,搞不好,恐怕你到头来还得担个诬告的罪名了。”
罗运宏听了顿时怔住,暗暗叫起苦来。这两天他也是急得没法子,便横下心来,要到遂宁府告黄三金和周成一状。他抱病草好状纸,却没静心思量。这告状是要有人证物证的,而他所写所述,均是一己之推测,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来?即便周成确也对他说过,献出图谱私盐案便可一笔勾销的话,但那也是对他一人所讲。如若在公堂之上对起证来,周成矢口不认账,你也拿他无可奈何。想到这里,罗运宏便知这一步他又走拐了,不由老泪纵横,仰天喊起冤来。
刘元朝原本对过世的奇人罗广仁敬仰有加,不料罗家连遭不测,心中便存几分遗憾。刚才那席话,他没半点压制罗运宏的意思,反倒是一片好心在提醒他了。
见罗运宏三人痛苦不堪的样子,刘大人走上前来,将其扶起,说道:“这样吧,这状纸我收下了。你们暂且回去,我会认真过问此事的。”
罗运宏三人哭哭啼啼地去了。
刘元朝回到后堂书房中坐下,苦苦寻思,深感罗老掌柜所述实在蹊跷。那日周成前来呈报案情,便说了一大堆的难处,如今罗运宏又状告周成伙同黄三金制造冤案另有所图,到底哪个说的才是真话?刘元朝左思右想,觉得罗运宏所言也决非空穴来风,如若此说属真,那更是天理昭昭,法所不容了!
夫人前来询问罗老掌柜喊冤是怎么回事,刘元朝将情况大致说了说,而后叹息不语。夫人便看出老爷的难处来,心疼地说道:“老爷如若眼下就插手罗家的案子实在不宜。不如暂且放一边去,看周成如何处置。再说眼下江堤工程紧迫,你终日劳累,也难以抽开身去。”
刘元朝点头称是。
罗广义和慧芸搀扶着罗运宏从府衙出来,丁七的马车早在门外候着。众人上了车,仍回西门外的客栈歇下。罗运宏躺在床上,兀自流泪。
罗广义气愤地说道:“刘大人说是会认真过问,单听他那口气,就不是想要为我们申冤的样子。”
罗运宏挥泪道:“老天不公,要将我罗家斩尽杀绝了吗?”
就在这时,房外走进一人,唤道:“罗叔!”三人看去,竟然是梦瑶姑娘,如今静业禅院的出家人惠清师父。
“阿弥陀佛。”惠清合十揖拜,说刚才从府衙前经过,看见罗叔三人从里面出来,神情悲伤,便远远地跟着到了客栈,她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碍于惠清与黄三金的父女关系,罗运宏和罗广义、慧芸都有口难言,唯有默默流泪。
惠清却道:“罗叔,你们家一定是又遭大难了。而且我敢肯定,你们的灾难跟我父亲有关,或者就是他在背后捣鬼。罗叔,幺爷,慧芸,别以为我是黄三金的女儿就会护着他的。给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定要知道。”
罗运宏三人听梦瑶如此说,大为吃惊,愣愣地将她盯着。
“梦瑶姐!”慧芸突然抱住惠清,号啕大哭起来。罗广义抹着泪,将私盐案及元宵节那天杀人盗图案的始末大致说了。惠清眼泪随即淌了下来,沉吟道:“为了七星卓筒井,我父亲是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
罗运宏挥泪道:“梦瑶姑娘,黄罗两家世代友好,情同手足,怎么到了这一辈就成冤家了啊……”
惠清双腿一曲跪了下来,说道:“都是我父亲不好,他罪孽深重!”
惠清恳请罗叔不要过分悲伤,保重身体要紧。听惠果法师讲,刘大人是个仁义厚道、公正廉明之人,但眼下刘大人也有他自己的难处。如要他立马就理出个是非曲直来,确也太难为他了。但是菩萨法眼明净,仁者至仁,终当善报;恶者至恶,终不得善果。
惠清这席话如梵音了了,罗运宏三人听了似有所悟。再看惠清,就见她站起身来,躬身揖拜后,口念阿弥陀佛,飘然而去。
第二天一早,慧芸告别公公和幺爷,搭船回长江县娘家,罗运宏二人则自回蓬莱。到了广运家中,梁氏见了丈夫,问起长江县、遂宁府一行的经过,二人不免又抱头痛哭一场。
手段施尽攻不下通达、通才二人,县令周成着急万分,突然又听密报说罗运宏去遂宁府告了他一状,更是心急如焚。黄三金见周大人那里久无进展,自然也很着急,不待周成相约,派铁脚杆牛二去遂宁找到韩镇,二人按照约定时间赶到长江县与周成密会。
周大人叹息说,罗运宏在刘大人那里将他们告了,其实这并不可怕。他最为担心的则是罗通达整死不松口,图谱到不了手。这么久拖下去终归不是办法,甚或节外生枝,拖出别的麻烦来。
黄三金则道,罗运宏和罗广义一回蓬莱他就晓得了,从他们回家后的情况看,在遂宁府告状并未如他们所愿。看来刘大人也不敢轻易就插手到案子中来的,毕竟广运贩私盐是不争的事实,随便怎么都得依法治罪。
这一层周成也估计到了。数日前被召去遂宁,周成便看出刘大人眼下绝不可能过多介入此案,加之护城江堤工程紧急,他一时也抽不出身来。周成确也狡诈,刘元朝派给了他三名捕快,他即令本衙的捕头揣着银子带着三人到渝州转悠去了,这一去也不知多少时日才得回来。至于捉拿案犯韩镇,那自然是一句空话。
黄三金对周大人很是佩服,说既是这样,还有啥可担心的?
韩大掌柜坐在一旁久久不语,待周成和黄三金将话说尽,方才说道:“话虽如此,但我觉得这事的确不能再拖了。罗通达一口咬定图谱已被盗走,确也拿他无法。何不再给他指条路子,只要他凭记忆将卓筒井的开凿技艺另行绘写出来,我们看了如认定无诈,就免了他们的私盐罪,另外还许诺诸多好处。这个办法二位看是否可行?”
周成和黄三金寻思良久,也都点头认可。韩镇不敢久待,悄悄回遂宁躲了起来。黄三金也不便在此过多露面,加之他还得在蓬莱守着,监视卢大人和罗运宏的动向,也就告辞周大人匆匆去了。
周成当夜便将罗通达提至牢后的黑屋子里,软硬兼施说了许多利害,最后依照韩掌柜的意思给通达指了另一条可行之路。警告说,要是这条路都不愿走,就怪不得他手下无情了。
罗通达呆呆地站着,喃喃说道:“我绘不来图,也不晓得七星井是怎么凿出来的。”
周成拍了拍桌子,冷笑道:“你一个秀才还绘不来图?罗老爷子在大英山沟里秘密开凿七星井,你自始至终跟着他,哪个环节你都参与其中,连二少爷罗通才都没能挨上边的,如今怎么却说不晓得七星井是怎么凿出来的了?我看你是存心不想与本官合作。”
周成耐着性子,也不敢过于逼迫,给罗通达两天时间考虑。如若不应,他只好依法结案。怎奈罗通达形容呆痴,丝毫不为所动。
周大人从大牢悻悻地回到家中,心里搁着罗运宏状告他的事,未免踏实不了。翌日他便忙慌慌赶往遂宁去拜见刘元朝,想探探知府大人的虚实。没想进了府衙后堂,盐监官卢大人也在里面坐着。
周成拜过刘大人,又与卢禺拱手寒暄过,一旁落座后却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刘大人主动问起案子来:“周大人,广运的私盐案办得怎么样了?”
周成看了眼卢禺,叹息道:“哎哟,难了!案犯韩镇早先去了益州,下官派人赶到益州去拿人,没想那厮又跑到渝州去了。那日刘大人派了三名捕快来协助本官办案,我又令捕头带着三个弟兄赶到渝州去寻人。但愿此去能将韩镇拿获。请大人放心,只要捕回韩镇,这个案子立马就可了结。”
刘元朝“嗯”了一声,转对卢禺问道:“卢大人对这桩案子有何见教?”
卢禺下意识地也将周成看了一眼,说道:“广运贩卖私盐,下官实感意外。只因近些日子各县盐务事多,我实在抽不出身来协助周大人办案。但下官相信,周大人定会秉公而断,依法处置此案的。”
听卢大人如此说,周成也便松了口气。由此他估计,刘大人召来卢禺,是想问问他对罗家私盐案所掌握的情况和看法的,而卢禺岂能不顾及自身而对案子妄加说词?
周成正这么想着,就听刘大人说道:“广运凿出七星神井,这本是天大的好事,没想罗家竟然连连生出祸殃来,这未免太令人费解了。”
听刘大人如是说,周成不禁愣了一下。他料定刘元朝要过问罗运宏状告他们的事了,便急急地寻思着应对的言语。
刘大人却将话头打住,将周、卢二人看了看,又才说道:“为官之人,最讲究的是一个公正廉明。广运的这两件案子,长江县要是不能给地方百姓一个明确的交代,恐怕不但百姓不依,就是本官,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刘元朝不再往下说了,他也只能点到为止。周成却已品出其中的味道来,起身跪伏于地,说道:“大人训示,下官谨记于心。但求大人宽限一些时日,两件案子定然水落石出。到时下官若不能给大人和地方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任凭大人发落。”
走出遂宁府衙,周成一身上下也便轻松起来。卢大人用胳膊肘儿撞了撞周成,揶揄地道:“刚才听你在刘大人面前说话的口气,想必了结此案已是胸有成竹了?”
周成淡然一笑,却道:“卢大人,老弟请你喝酒。”
卢禺也笑了起来,执意要做东请周成。于是相携来在四海春酒楼坐了,小二很快将好酒好菜端了上来。几杯酒下肚,卢禺和周成各怀心计,都不便将话说得太露,只想探探对方而已。
周大人叹道:“哎,碰上这桩案子,也算我倒霉了。卢大人倒好,躲在一旁落得清闲自在。”
卢大人叹息道:“我事情太多,帮不上忙啊!”顿了顿,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儿来,说道,“周大人的心思卢某多少也略知一二。待私盐案了结,周大人也就功德圆满,卢某肯定是要来讨上一杯喜酒喝的了。”
周成愣了愣,随即笑了:“卢大人在说笑话了。若是刘大人有意要卢大人倾力相助,这个案子要尽快了结,也就十分容易了。”
卢大人问:“周大人要我如何相助?”
周成笑了笑:“将江南盐商韩镇捉拿归案呀!”
卢禺笑了起来:“我可没这个本事。捕人破案是周大人的本分,我这是爱莫能助了哟!”
二人大笑,举杯一碰,干了。
周成回到长江县,更加着急起来。唤来牢头一问,言说罗通达依然故我,一点也没有配合的意思。通达的老婆杜慧芸天天前来送饭,哭着嚷着要进监去,均未允准。周成心里一亮,吩咐那女人再来送饭时,先带到这里来。
中午,慧芸又送饭来了,牢头赶忙将她带去见周大人。
周成盯着泪眼模糊的慧芸,叹道:“如今有个法子可以救你丈夫和罗二少爷,就看杜小姐愿不愿助本官一臂之力了?”
慧芸问:“周大人要我怎样相助?”
周成道:“只要杜小姐能劝得罗通达回心转意,将七星卓筒井图谱交出来。”
慧芸即道:“周大人明明知道图谱已于元宵那天被强人盗去了,你叫通达拿什么给你?”
周成又道:“如真是这样,你就劝说罗通达重新绘写一份,只要不是蒙骗本官,这个案子也就一笔勾销,广运盐号还将获得更多的好处。”
慧芸沉思片刻,竟然答应了。周成自然高兴,即命牢头领她去见罗通达。
进了牢房,夫妻相见,抱头痛哭,通才在旁也陪着流泪。通达便问:“他们怎么就让你进来了?”慧芸便说了周大人的意思。
通达冷笑起来:“他们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慧芸哭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接着便将公公到遂宁府告状和见到梦瑶的经过给通达、通才讲了。通达哀叹不已,千叮嘱万叮嘱,要慧芸即刻赶回蓬莱家中去,悉心照顾父母,家中再也出不得事了。
牢头在外偷听,见慧芸并未认真劝说案犯,大怒,即将慧芸轰了出去。
周大人方知是被杜小姐骗了,恨得咬牙切齿。这一着毫不奏效,他也便到了黔驴技穷的境地。谁知正气恼间,衙役来报,有个尼姑在衙外候着,说有要事面见周大人。
周成有些疑惑,起身走了出去,就见阶下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尼姑。他定眼看了许久,猛然记了起来,她不正是黄大掌柜的千金小姐黄梦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