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英盐场回到家中,罗运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苦苦地想着心事。
罗通达推门走了进来,愁眉紧锁。
罗运宏:“怎么了?”
通达沉默了片刻,说:“爸,我总觉得不踏实,我太担心了……”
大掌柜将儿子盯着,不语。通达又道:“自黄伯突然提出两家人一起过年后,我每天晚上都在想这事,想猜透他究竟是啥心思。经过这一年来的风雨变故,我是越来越担惊受怕了。一有风吹草动,就担心又有什么厄运要降临了。”
罗运宏叹息着仍没言语。通达又道:“如今表面看黄伯对我们真诚得不得了,但我总觉得内里却是另一码事。”
罗大掌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何曾没这样想了?通达担心的也正是近些天来一直困扰着他的、令他不得安宁的一块心病啊!他反复想过,黄三金在人前已将“戏”做得够足了,谁能说他对罗家不是真心实意?此前发生过的那些事即便是他在背后使坏,但谁又拿着他的真凭实据了?你又能对他怎样?他对你的热情和好意你还只得领受着,还不得不绷着一张笑脸与他弟兄来弟兄去的,以示黄罗两家是世交,亲如一家。
“对你黄伯,只要我们心里不糊涂就行。”罗运宏无奈地说。
通达懂得父亲的心理,叹息着便要离去,还未出门,却又说道:“爸,那个波斯人来得也真是时候……”通达没将话说完就走了。
罗运宏心里一紧。通达不知,在他走进房间之前,罗大掌柜也正在想着那个不速之客。前不久来了个九江客韩掌柜,如今更来了个外国人马南迪尔。韩掌柜直言不讳要出重金买下七星卓筒井的开凿技艺,而马南迪尔却口口声声说只是来看看稀奇。话虽如此,罗运宏却不大相信。这个波斯人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不仅是罗运宏不大相信,黄大掌柜也不相信。
回家后,在房间里坐了一阵子,黄三金突然要翠娘打扮打扮,立马到盐监府去拜会卢大人。翠娘也正想过去给姐姐拜年,顺便再看看那个波斯人,听听外国的新鲜事儿。听男人这么一说,便忙着梳妆打扮去了。
盐监府这边,卢大人与瞿天成、马南迪尔正聊着七星神井的事儿,忽见黄三金夫妇过来拜年,忙请进客厅坐了。马南迪尔见翠娘与盐监夫人姐妹相称,十分亲热,就兴奋地问:“啊,你们俩是姐妹?”
翠娘笑道:“是呀!我们是亲姐妹了,你看着不像么?”
波斯人笑了:“我不知道卢夫人在这里还有个妹妹,太高兴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双手捧给翠娘,说,“这个小礼物送给你,请收下。”
翠娘打开盒子,见是一枚绿宝石戒指,惊喜地叫了起来:“哇!”
卢大人笑着从盒中拿出戒指来,要亲自给翠娘戴在手上。
翠娘假意忸怩着,卢夫人笑道:“妹妹别客气,戴上戴上!”
戴上戒指后,卢禺夸张地叫道:“啊呀,太好看了!”
黄三金便想,这戒指少说也值百十两银子的。波斯人出手如此大方,也不知送给卢大人和卢夫人的礼物又是些什么宝贝了?正这么想着,主簿汤源来说晚宴已经摆好,于是大家入席。
喝过一阵子酒,黄三金也便弄清楚了这个波斯人是专门跑大宋朝贩运丝绸和瓷器的,是个腰缠万贯的巨富。进而推断在江淮时,卢大人与马南迪尔绝非一般的往来。这次他不辞艰辛跑来蜀川遂宁,也决非仅仅是为来看看稀奇,看望老朋友卢大人的。
“马南迪尔先生,你看了七星神井,有何感想?”黄三金突然问。
波斯人当即道:“不可思议,太神奇了!”
黄三金又试探着低声问道:“难道阁下就没有一点想法?”
见马南迪尔迷茫地摇着头,显然是没听懂他的意思。黄三金笑了笑,便没再说。瞿天成说道:“黄大掌柜,马南迪尔先生可不是做盐生意的。据我所知,在波斯那些地方,吃的都是海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马南迪尔对七星井顶多就是好奇,看看热闹而已。再说,他还有本事将七星井搬到波斯去?”说罢笑了起来。
马南迪尔听明白了瞿天成的话意,连连点头。黄三金突然叹息起来,说:“你们有所不知,前些天从九江来了个财大气粗的韩掌柜,要出巨资买下七星井的开凿技艺。”
卢禺岂有不知的,却故作惊讶:“真的吗?哎哟,可惜罗老爷子没把技艺传下来,要不,广运盐号岂不更加大发了?”
翠娘站起身来,不满地嚷着:“我看你们就别说七星井八星井了,人家马先生漂洋过海难得来一趟,酒可得要喝高兴哟!”说着执壶敬波斯人酒,一口气三杯下肚,正要坐下,不料马南迪尔要礼尚往来,照着回敬了翠娘三杯方才罢休。酒席上也就闹腾起来,直至夜深,除卢夫人杨氏外,一个个都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上午,黄三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突然间又想起那个波斯人来。他叫翠娘马上过去一趟,请盐监大人两口儿和马南迪尔、瞿天成晚上过来喝酒。
翠娘也说白得了那个波斯大胡子一枚绿宝石戒指,理当请客答谢的,于是赶忙打扮了,急急走到盐监府来。
没料门房却说卢大人已经送波斯客人走了。翠娘正失意间,就见卢大人回来了,问道:“姐夫,大胡子怎么就走了呢?三金还叫我来请你们和他今晚过去喝酒哩!”
卢禺说:“马南迪尔是做大生意的人,哪有时间在这里久待?我已送他乘船往渝州去了。”说着将翠娘请进内院。进了堂屋,卢禺见四下没人,一把将翠娘搂在怀里。
翠娘慌了:“小心姐姐看见!”
卢禺道:“你姐昨晚喝了点酒便说头痛得厉害,这会儿还在她屋里睡着哩。”
翠娘挣脱不了,只得迎合着与卢禺亲热了一番,突然问道:“姐夫,那个波斯人是不是在打七星神井的主意?大老远的跑来,难道就只为看看稀奇?”
卢禺愣了愣,笑道:“是黄三金让你来打听的吧?”
翠娘道:“我才不管他哩!我也只是好奇,便这样问了。”
“他是专程来看我这个老朋友的。”卢禺诡谲地笑了笑,便将翠娘往自己房间里拉,“我给你看样宝贝。”
翠娘不敢声张,被卢禺强拉着走进他的房间。
卢禺打开橱柜,拿出一只精美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根珠光闪烁的红宝石项链来。卢禺说,这是他花三千两银子从马南迪尔手中买来的,连夫人都不知道,说着就给翠娘戴在脖子上。
翠娘惊问:“送我的?”
卢禺得意地点了点头。
翠娘情不自禁地亲了卢禺一下,卢禺顺势就要将她往床上抱。翠娘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府里来来往往人多,给人看见了岂不坏了你我的名声?”
卢禺哪肯罢休,便要为翠娘宽衣解带。不料丫环灵芝在门外嚷了起来:“老爷,夫人头痛得厉害,快过去一下吧,可能要请沈太医来看看的!”
卢禺顿时泄下气来,放了翠娘,狠声骂道:“混蛋东西,请太医非得要老子去么,你没长脑袋没长腿呀?”
灵芝随即应道:“老爷,那我请沈太医去了。”
听着灵芝去了,翠娘抱了抱卢禺,笑道:“别丧气,往后有的是机会。姐姐正病着哩,快去快去!”
卢禺便去了夫人房间。没隔一会儿,翠娘装着才来的样儿也到了,直奔杨氏床头,着急地问:“昨晚都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了?”
卢禺道:“你姐原本不大喝酒的,昨晚高兴,就稍微多喝了点,没想脑袋就痛了起来。”
翠娘叹息道:“三金要我来,本是请姐姐、姐夫和那个波斯客人晚上过去喝酒的,刚才听门房说那个波斯人已经走了。如今姐姐也病着,我看今晚就免了。等姐姐病好了,元宵节就去我们家过节好了。”
卢禺即道:“好好好,十五去你家过元宵!”
翠娘回到鑫源家中,见黄三金悠闲自在地坐在院中晒太阳,就将那边的情况给他说了。但听波斯人马南迪尔真的没打七星井的主意,并已离开蓬莱去了渝州,黄三金也便放下心来,说道:“明日再发个帖子到长江县衙去,请周大人也来我家过元宵。”
翠娘问:“周大人?他来得了么?”
黄三金笑道:“肯定会来的,这个元宵节我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才好。”突然看见翠娘脖子上亮晶晶的一线,伸手取了过来,见是一根颇精美的宝石项链,问:“这可是很值钱的东西,哪儿来的?”
翠娘一笑,夺了过来,说:“姐姐给的。”黄三金便不言语,起身往外走,说到街上去逛逛。
罗通才牵着毛驴从鑫源门前走过,见黄三金站在号铺门外,忙作揖问安。通才说盐场歇了工,留有几个单身的盐工守场,也不知情况怎样,家父很不放心,要他去大英看看。又问那个波斯人是否走了,黄三金便做得神秘起来,要说不说的样子。
罗通才就觉奇怪。就听黄大掌柜叹息一声说道:“你晓得那波斯人是来做啥子的吗?”
罗通才说:“不是说来拜望卢大人,顺便来看看七星神井的吗?”
黄三金笑了笑:“他是专程为七星卓筒井而来的。昨晚我去了卢大人府上,方才弄明白了,那马南迪尔要出天价买走七星井的开凿技艺。他出多少你知道不?说出来吓人一跳,比前些时从九江来的那个韩掌柜出的价还要高出三倍。只可惜你爷爷没把技艺传下来,否则的话,且不说那七眼井了,单凭这凿井技艺,你们罗家子子孙孙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罗通才确也吓了一跳。黄三金又道:“那波斯人很是失望,今天一早就乘船去渝州了。”
去大英的途中,罗通才左思右想这事,越想越觉不是滋味。
父亲脑子也太死板了,既然凿井技艺能值这样的天价,为何就不能灵活一些?
到了大英盐场,罗通才认真地将井场巡查了一遍,反复叮咛守场盐工,对井场要轮值日夜看守,千万不能出事。当晚罗通才便在大英住下了,与守场盐工喝了一宵酒,也算是犒劳。第二天才骑着毛驴回家。
罗通才回到家中已近中午。他将毛驴在圈内栓了,添上草料,而后去向父亲交差。
父亲正与哥哥通达说着什么,见通才走了进来,便没再往下说。通才便将大英盐场的情况说了一下,大掌柜点头道:“没事便好。”
午饭时,罗二少爷突然感到桌上似乎有点异样。通达几次将他看了看,却没话说,就连母亲和慧芸也好像有什么事儿装在心里不好说出来。罗通才也不便问,只好闷在心里。草草吃罢午饭,他将自己关在房中寻思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思来想去便认为父亲和哥哥一定是背着自己在说七星卓筒井的事。
罗二少爷突然又觉得十分不平起来。父亲和通达无疑已经掌握了开凿七星卓筒井的技艺,爷爷的图谱在父亲手里藏着,看父亲的样子,将来无疑是要将图谱传给哥哥的,而他自己这一辈子也难得挨上神井秘密的边了。
二少爷越思越想越觉不平。这天,他见父亲一人在房中,就走了进去,犹豫了许久才说,想看看爷爷的图谱究竟是怎么回事。罗运宏很觉诧异,问:“你怎么突然想起要看图谱了?”
通才说:“爸,我也是你的儿子,七星卓筒井的秘密我也应该知道才是。”
罗运宏愣了半天,说道:“谁不让你知道了?前两年你的心思根本没在盐号上,大英的事你边也不想沾的,这能怪谁?”
通才说:“爸爸,如今我在干正事了,我再也不能是局外人了。”
“现在大英盐场也交给你打理了,你还是局外人么?”罗大掌柜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也变了。
“光打理有啥用?卓筒井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罗通才流下泪来。
罗大掌柜直愣愣地盯住二少爷,半晌才道:“卓筒井的秘密你终归是会知道的,但现在不是时候。”
老二走后,罗运宏苦苦寻思着通才突然提出此事的缘由,却百思不得其解。他不好对老二太多责备,只好暂且搁着,找机会再跟他细细谈谈。没料通才心里却搁不住,当晚就把哥哥叫到他房中来,要跟他说说这事儿。
“啥事儿?”通达问。
“我想知道开凿七星卓筒井的秘密。爸爸不愿告诉我,好像我不是他亲生的。”通才直言不讳地说。
通达确也吃惊不小,说道:“你错怪爸爸了,我想到时候你什么都会知道的。”
通才道:“要到什么时候?你和爸爸都这样说。我就想看看爷爷留下的图谱,你和爸都知道凿井的秘密,我也想知道。”
“其实即使看了图谱也不一定就能凿出七星神井来的,那里面的奥妙太深了。”通达说,他参加了凿井的全过程,爷爷把什么都教给了他。今后如果要再开凿卓筒井的话,即使没有图谱,他估计照爷爷的法子去做,也能凿出神井来的。通达还说,凿井技艺不外传是爷爷的遗嘱,眼下好多人都盯着我们,而父亲是决不会违背爷爷的遗嘱把卓筒井的技艺卖出去的,给再多的银子也不卖。
罗通才不好再坚持,沉默着不吭声。没想哥哥却给他说了另一件事。
通达说,春节前他与慧芸到长江县城去给岳父岳母拜年,岳母便说起了她的一个叫林春桃的侄女儿来。姑娘模样儿标致,性情乖巧,人又勤快,想说给通才当媳妇。慧芸对春桃再熟悉不过,也说最适合通才兄弟的。回来后就给父母说了,前两天他们都在私下议论这事儿,但是总见通才心绪不佳的样子,也就暂且搁着没对他提起。
通才一怔,问道:“初三那天我从大英回来,你和父亲在他房间里也是在说这事?”
“不说这事说啥事了?”通达笑了笑,“当时爸爸正说等两天让我先跟你说说哩,没想你就回来了。”
通才便不吭声了。罗通达问:“母亲说,等过了十五,她也往县城走一趟,去瞧瞧那个春桃姑娘。要是真的如慧芸母亲说的那样好,就把亲事定下来。”
罗通才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转眼就是正月十四。下午黄三金亲自来到广运盐号说明日到那边过元宵节的事,还说盐监卢大人和长江县令周大人都要来的,请运宏兄全家早早过去。地点不在鑫源大院,而在南门外的沁竹园。
翌日上午,罗运宏给门房丁七和罗中成叮嘱了,管照好牲口和柴火,而后与幺叔罗广义、梁氏和通达通才慧芸一起往南门外走去。
蓝天白云,太阳暖洋洋地照着。郪水潺潺,和风习习。沁竹园里,竹影婆娑,欢声笑语。几树腊梅花正开,芳香袭人。院坝里摆放着桌椅板凳,瓜果茶水也早已备齐。
罗家人到,黄三金和吴氏、翠娘欢笑着迎进院中,就在阳光下坐了,嗑瓜子摆龙门阵。没一阵子,卢大人和夫人杨氏到,大院里更加热闹起来。直至近午时分,周大人和夫人带着两个衙役才从县城赶了来。一进大院,周成便拱手赔着不是,说道:“我是天不见亮便上路的,没料半道上车辘轳出了毛病,故而来迟。”
黄三金笑道:“平日里卢大人和周大人忙于公务,鄙人和运宏兄杂七杂八的事情也不少,难得过年时候有几天清静的日子,今天咱们可得痛痛快快地聚一聚了!”
少顷,酒席也已摆好。黄大掌柜招呼众人入座,将卢大人、周大人、罗运宏和长辈罗广义邀在主席坐了。就见这蓝天之下,花香之中,主宾足足坐了三桌,杯来觥去,划拳行令,偌大的一座沁竹园顿时便闹腾起来。
酒过三巡,周大人举杯对罗运宏说道:“罗大掌柜,如今七星神井蜚声天下,广运盐号名扬四海,你们罗家为本县增添了不少光彩。前天本官在遂宁府拜见知府刘大人,刘大人还特意提起过你。他说什么时候要亲自来蓬莱一睹七星卓筒井的神采。”
罗运宏道:“这是先父的功劳,也托卢大人、周大人和三金老弟的福了。”说着与周成对饮一杯。
周成又笑道:“那日大少爷办喜事,罗大掌柜请了卢大人和那么多贵宾显客,唯独不请我周某人,本官至今对你还耿耿于怀哟!”
罗运宏赶忙起身致歉,说:“运宏一时疏忽,我就自责一杯好了。”
这时,罗通达偕同慧芸前来敬酒。周成看了看慧芸,不免想起出家为尼的梦瑶姑娘来。当初也怪自己多了一句嘴给刘公子提亲,活生生将罗大少爷与黄梦瑶这对有情人拆散,以致梦瑶投江自尽未成继而出家当了尼姑,说来也是自己的罪过了。
周成喝过二人敬的酒,叹息一声便沉默不语。黄三金看出了周大人的心思,不免也纳闷起来。卢大人便道:“罗大掌柜的两位公子都颇有能耐,广运盐号后继有人,不愁不发扬光大了。”
通达二人正敬着酒,忽见铁脚杆牛二从外面走了来,在黄三金耳边小声说道:“梦瑶姑娘回来了。”黄三金一愣,转眼向园外看去,就见梦瑶已经走了进来。
黄梦瑶出家为尼后,整日里在禅院吃斋念佛,对世事少有牵挂。那日随惠果师父来蓬莱为天下奇人罗老爷子诵经,超度亡灵,当夜回家待了半个时辰,便听到一些令人担忧的传闻。又见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竟然使得原本清静的心境变得不清静起来。
转眼便到新春佳节,禅院中的师姐大都回家探视父母去了,惠清却静坐禅房没有回家的意思。前日惠果法师对惠清说道:“出家人六根清净也非六亲不认。你出家不久,家中父母定然惦记,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惠清犹豫再三,今日终于搭乘马车回到蓬莱。进了鑫源大院,却见家中静悄悄的。正纳闷着,铁脚杆牛二走了来,才知全家都到沁竹园去了。
“阿弥陀佛!”惠清双手合十,向父母、罗运宏及各位宾客一一道安。吴氏将女儿拉在身边坐了,玉容立即添来了碗筷。惠清摇摇头道:“我是吃斋的。”吴氏即叫玉容给厨房说一声,马上做几个可口的素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