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觉其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
——枝苑的二等丫鬟菡萏昨夜意外落水,被下人打捞起后张口指定是沈四姑娘之举,元淑姨娘大怒,却因不敢招惹四姑娘而未曾发作,直至菡萏见此事迟迟未有消息,一心寻思,一尺白绫吊死在房中,幸,同屋丫鬟见得早,救下菡萏,终于,事惊于府中上下。
枝苑。
“菡萏?”沈素枝挑了挑眉,“昨夜那个所谓忠贞不渝的丫头?”
“是。”知茶垂头,一时觉其心中愧疚,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姐难道不心急吗?”
润雪端盆进了屋,待放置好后才开了口。
“为什么要急?”沈素枝瞧了一眼润雪,嘴角染笑。
润雪微微一惊愕,将盆中浸湿的布巾拧干了递给沈素枝,“府里都传开了,那丫头指定是小姐您干的。”
沈素枝歪了歪头,接过布巾,却是捏在手中,未曾答话,只是在轻轻地笑。
润雪倒也是有些不解了。
见此,知茶不禁蹙眉,倒也不是恼润雪,却是觉沈素枝太过于淡定了。
似乎。
淡定的——太过分了!
不寻常的意味融入其中,但她,好像能够全身而退。
真奇怪。
知茶只是心道,但却未曾表露。
良久。
直至手中的布巾沁了凉意,沈素枝才缓缓的净脸。
不语。
凉意沁了肤,晕开红意。
“梳妆莹面吧。”
沈素枝忽然道,语气淡淡,让人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姐?”润雪也有些不可思议。
小姐……小姐许久未施黛粉了……
“嗯?润雪?听不懂我的话吗?还是……许久未曾为我梳妆打扮而手艺生疏了?”
沈素枝低低一笑,抬眸看向润雪。
“是……是……”润雪一时手足无措,只得先应了几声“是”。
蘸胭脂以红唇,蘸莹白盈玉面,蘸黛螺为眉妩,蘸鸦青为眸眼。
午风抚颜方苏醒、水红罗裙绣双蝶、珠绾青丝柳月髻、一点嫣红落眉心。
正厅——
沈素枝一行人走的很慢,极为缓慢。
润雪跟在沈素枝身后,也是慢慢的踩着步子行走。四周寂静,心底却恐慌。
“素素。”
三夫人第一个瞧见沈素枝,便是急急开了口,唯恐谁欺负了去。
“三婶婶。”闻声,沈素枝抬眸,抿唇微笑。
“怎么回事?听说那丫头是你屋里的人?”三夫人急急问,根本不给元淑姨娘开口的机会。
“咳咳……”三房老爷轻咳了几声,示意三夫人闭嘴。
沈素枝只是微微笑着摇头,轻轻拍了拍三夫人的手背,言之让她别担心。
三夫人也不好再多言,只得朝着沈素枝点点头,继而落了座。
沈素枝没有欠身作揖,也没有请安,只是静静的环顾一周,终是看向那个躲在元淑姨娘背后的少女。
那个性子忠烈的少女。
那个卖主求荣的少女。
那个背信弃义的少女。
那个恩将仇报的少女。
沈素枝看向她,轻轻抿唇,笑着开了口:“是你?说我将你推下水?”
少女将头垂得更低了。
“过来,”沈素枝朝着少女勾勾手指,“本小姐身为你的主子唤你过来的权利总归是有的吧?”
沈素枝笑得极为柔和,眼底几乎看不出恶意,似乎,很单纯的想看看那个少女。
闻言,少女的身子猛地一震,不安的看着元淑姨娘。
在座的都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少女是在求助元淑姨娘。
不出所料。
“四姑娘,你……”
元淑姨娘还未道完,口中的话语便一下子被打断。
“姨娘,就算,您是长辈,可是,不论及二姐姐掌权,单凭身份,我是嫡女,沈府的真正主子,我的话还没说完,您就急着插嘴了?嗯?”
沈素枝微微朝前倾斜身子,微笑着凝视元淑姨娘,眼底笑意更深。
元淑姨娘一愣……哦——她早就忘了,这根本就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沈四姑娘。这件事,她早已忘得干净而又彻底。
女子的声音将元淑姨娘扯回现实,也扯回了应有的态度。
“在这个大厅里,四房!除却二姐姐,我!沈素枝!便是主子!”
她柔和的笑意在正厅蔓延开来,深深直入所有人的心尖。
女子容颜姣好,黛色远山眉泛出微微青色。眼角火红点上几丝云,金灼睫毛长长弯,在眸子上投下一方华美的阴翳。
“你说,将你推下水,是我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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