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
当第一缕曙光透过窗棂,床上的人儿在他的意料之外醒来。
长长的睫羽在暖阳之下轻轻翕动着,留下一片阴翳,如白瓷般的苍白容颜也因暖阳多了几分明丽,而她,在他的万分期待中缓缓抬眸。
入眼,模糊的影。
“素素?”
她只听闻有人唤她。
“嗯……”
她也只能极为勉强的嘤咛一声。
“若是觉得好些了唤我一声,我扶你下床,我就在你身边。”
“嗯……”
她又重新闭眼,这一睡,她也不觉其睡了多久。
——
“这侯爷下手也太狠了,小姐这都躺了几天了,怎生还不见好转。”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都第四天了,若是过了今夜,那又是第五天了。”
“嗯,同为亲生骨肉,三小姐从宫里回来,侯爷就请了御医来为三小姐看诊,结果三小姐当日夜里便醒来,看看咱们小姐多命苦,侯爷连个府医都不给小姐请,亏得这风声走漏,三夫人才请了三房的府医来,若没有大少爷和三夫人帮衬着小姐,怕是小姐早就去了。”
“我呸呸呸,乌鸦嘴,好了好了,你先去睡吧,今夜我守着,明日记得早早请大少爷来。”
“那还得劳烦姐姐了,上半夜姐姐先守着,后半夜妹妹再来帮衬着姐姐。”
“嗯,去吧去吧。”
内室。
剪灯芯,烛火熄。
何当共剪西窗烛。
他俯身,在她的额角轻轻落下一吻。
依旧在她的身侧轻轻躺下,熟络的拥着她的腰身。
入夜。
睫羽微微翕动,良久,睁开那双明眸。
她想翻身,却觉察被人禁锢住了腰身不得动弹。
“醒了?”
身后低沉的声音附在耳畔。
“是。”
她听出这是谁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你昏睡五天了。”
他忽然拥紧了她,似乎想要将她融进骨血里。
“嗯。”
对于他,她只有这样的回答。
“嗯?”
他拥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轻轻的蹭着,闻着清新淡雅的梨花香。
“不放开吗?”
她只是这样问,不问他为何在这里,也不问他怎么回京都了。
“不,拥着你睡了五天,忽然没了你在我身边怕是不习惯。”
他低低道,声音多了几分沙哑沉重。
“可这样禁锢着我,我很难受。”
沈素枝蹙着眉,冷道。
“嗯。”他只是清浅一笑,手臂忽然一翻转,二人便面对着面。
他依旧紧紧的拥着沈素枝。
“不问我为什么忽然回来了吗?”
“我想,我大抵是没有这个必要。”她轻轻道,鼻息喷洒在他的衣襟上。
她的鼻息透过他薄薄的单衣,甚至直接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他忽然低低一笑,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许,迫使沈素枝的身子不由得离他又近了些。
咫尺间,二者有了灼热的温度。
“楚离安,你不要太过分了,莫说我还未与你订亲,便是连及笈都未曾到,你这般轻浮的举动也过于太不讲理了。”
沈素枝想退开身子,却被楚离安狠狠一把拉住,下巴一下子撞上他的胸膛。
他十八,她十四。
她在他看来,只是小小只,可以随时将她拥入怀中细细闻着她所散发的梨花清香,她很小,小到让他那单薄的胸膛可以容纳两个她。
他在她看来,很高大,和兄长一般高大,他虽单薄,却让她无法抵抗半分,只能在他的怀中汲取着唯一的保护。
二者之间,距离愈发近。
她的下巴,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唇,附在她的额上。
“我,和你并不是很熟。”
她说。
“我知道,但这只是一开始。”
他回答。
“你与我,应该要保持最基本的距离。”
“我会娶你,所以,我们不需要距离。”
“娶?我只问你,你也只回答我,我们共见过几次?”
“何必管顾从前,我们以后会有一辈子的时间。”
“不大可能,楚世子。”
“喜欢便是喜欢了,这样的话,我也只对你这么说了。”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了,我同样也相信这句话。”
“不信我?”
“不是不信,而是没法信。”她极为镇定道,眼泪却是已然在眼眶中斛旋。
“信我,好不好?”他低头,轻轻吻着她的眼睑,却察觉微微的湿意,“怎生又哭了?”
“没有,眼睛睁得太久发涩。”她显得极为敷衍。
“闭上眼睛再说话。”他轻轻吻着她的眸,唇落在她的眸眼之上丝毫没有移去的意思,让她只能闭上双眸,“可以信我吗?”
“好……”
虽只有一字,可又有谁能够知晓她究竟用了毕生多大的勇气将这一字顶出舌尖。
她,也不得而知。
“信我,为你倾尽一生,护你余生周全。”
他缓缓闭上眼,嘴角边的弧度愈发显得迷人。
她轻轻睁开眼,眼中斛旋的泪湿了他的衣襟。
“好,我信你……”
她忽然笑了,泪溢出眼角,湿了他的唇。
终究,还是没能狠心将他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
楚——离——安——
翌日。
待沈素枝醒来时,身侧已然不见楚离安的踪影。
似乎,这只是个梦。
“素素,你总算是醒了。”
沈素堇瞧见沈素枝醒来,慌忙急急唤道。
“哥哥……”
沈素枝抿着唇,亲切的唤了沈素堇一声。
“可还有什么不适?”
沈素堇到底还是担心的,蹙起的眉似乎无法抹平。
“没有了,很好,哥哥想必也是累到了,快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有知茶照顾我呢。”
沈素枝浅浅笑道,经过几日的深眠,气色也好了许多,但依旧有着掩不去的病态。
“知茶那丫头也是个粗心的,我倒是不能放心她,”沈素堇皱眉,“你往日里每每这般说,最终到底还是出了意外,你又让我如何能够放心呢?”
“那哥哥寻思着再给我塞一个丫头过来?”沈素枝的笑意愈发明媚,明眸弯成了月牙,着实可人的很。
“哼,你下次若再骗我,那哥哥还真得塞个丫头给你了,整日叫人不省心,”沈素堇抚了抚沈素枝的发丝,“那我便先走了,这次绝对不能再和知茶那丫头一样欺瞒着哥哥我。”
“是是是,我的好哥哥。”沈素枝笑着道。
沈素堇离去,独留她一人。
她坐起身子来,倚靠着软枕,恍然发现,她的皓皖处竟被戴上了一只白玉镯。
细细一看,却是能够发现那是上好的东西,看起来为白玉所雕刻而成,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那镯竟是几近半透明,能够依稀看到皓皖的轮廓,而且,镯中似乎还有透明的液体流动,看起来倒是很晶莹剔透。
“我的吗……”
沈素枝凝视着白玉镯,嘴角的浅笑终是淡了下去。
就如《天下无赖》中的软软和重八一般。
他说:等我。
她笑得极为明艳:好。
他为了这个骗来的小妻子,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去偷包子只为让自己的小妻子裹腹。
而她,却在他转身之际,不留一丝留恋离去。
一句“对不起”,逃离京城喧嚣繁荣孑然一身逃离,却是像极了此时的沈挽辞和楚离安。
而她,同样也能办到说出一句“对不起”便转身离去自此再不相识,而他,不能办到。
对不起吗?
其实很想很想。
她很想笑着满不在乎的对他说出一句“对不起,我会忘了你”,彼时她定会泪眼氤氲哭喊着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年十四,芳华正好,风华正茂,若今生未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怕是也白重头来过一遭。
对不起……
我不能同软软对待重八一般对待你……
对不起……我会选择相信你……
楚离安——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