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也有些手足无措,看着许温橙递来的帕子心中一震,竟不知该不该接。
一瞬间,一股苦涩之意涌上心头。
这十七年来,怕是只有眼前的女子和母亲曾这般对待自己了。
慕白注意到了那下角的两个小字——“鸢尘”,她的字吗?
许鸢尘。
却见慕白微微抬臂,那原本撑开的折扇竟是合上,挑过许温橙手中的帕子,将那帕子紧紧攥在手中。
“喂,慕公子,你若是不用那帕子,还请你还给我,女儿家的贴身帕子若是让外人拿了去,怕也是有损我的清誉。”许温橙道,嘴角又挑起些许笑意。
慕白一愣,攥着帕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却是拿着那帕子缓而慢的轻轻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好闻的米兰雅香若有若无的缭绕在鼻尖下,萦绕着少女淡雅的体香。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话却是不错的,宛若少女那双纤纤柔荑轻轻抚着自己的嘴角,酥酥痒痒的感觉挠着心尖,想抓住那抹清淡而又馥郁的馨香,却是怎样也触碰不到。
嘴角的血迹在那浅橙色的帕子上晕染开点点红梅,好似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在那一霎被永远的定格在浅橙色的丝帕上。
“若是许秀愿意,本公子想将这帕子拿回府清洗过后再给你送来,许秀是姑娘家,拿着沾染了血迹的帕子回府,怕是要引人怀疑,不知许秀意下如何?”慕白摊开掌心,那帕子上的确是沾染了血迹。
许温橙有些迟疑,男女大防固然重要,可若是拿着这沾染了血迹的帕子回府,怕也是瞒不过有经验的嬷嬷们,这样一来,还是会坏了自己的清誉,若让慕白拿回府,他的保密工作许是会比自己做得更好些,既然如此……
“好,还望慕公子清洗后能够及时交还。”许温橙倒也不好再多说别的。
慕白轻轻一笑,合上手掌,将那帕子紧紧攥在手心中,似乎要将那帕子融在掌心里。
他好像,有点动心眼前的女子了。
鸢尘。
鸢尘。
你可知我心。
“沈四秀,我倒觉得我们甚是有缘分,不如交个朋友吧。”许温橙转头对沈素枝笑道,眉宇间的英气看起来倒是格外的豁达大度。
“好啊。”沈素枝倒是毫不迟疑,对于许温橙,她是极为信任的。
上一世的时候,许温橙便是自己的闺中密友,不仅如此,还有一人也是让沈素枝极为信任的,三人的年纪差不多,一起见证着人生中及笈,出嫁,直至其一人陨落,再不复返。
沈素枝轻笑着,目光却是不经意落在了一人身上,再不肯挪移。
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沈素枝的瞳孔一紧,盯着那人,情绪开始微微激动,再不能平复。
那人走向上宾的位置,对着笄者沈新月道着祝福话,侧脸英俊,笑意柔和,一双眼里满满是柔情。
而沈素枝先前已经和正宾夫人提前打好招呼,早就退出了众人的视野,在一个小小的角落细细观察着这一切,如今,却是看到那人,她很想上前去质问,可却是想到,他还未曾与自己相识呢。
那人和沈新月的一唱一和着实刺痛了沈素枝的眼,只觉口中发苦,头晕耳鸣,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手一松,手中的托盘直直摔落。
楚离安眸光一闪,扬手便接住了那笨重的托盘,放在自己的手中,瞧见沈素枝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时,看向那个方向,心中已然明了大半。
许温橙和慕白也没料到忽然出了这般意外,但好在楚离安及时接住,心中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先到别处去,沈四秀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楚离安冷道,“慕白,你先带许秀去别的地方逛逛,这有我,不用担心。”
“可……”许温橙不免担心,“沈妹妹她……”
楚离安眸光一凛,看向慕白,慕白被这眼神看得直发颤,拉起许温橙的袖子不由分说的便将她送回了宋夫人那儿,自己也和其它公子结伴出了沈府。
沈素枝盯着那人,连许温橙和慕白早已离开都未曾察觉,只是看着那般的举动,掩在袖下的素手不禁握紧了拳,圆润的指甲本就出现了裂痕,这一用力,竟使得指甲破裂,那锐利的边缘直直嵌入皮肉之中,出现了道道血痕,沁出滴滴血珠子。
握拳的手一暖,那纤纤五指便被人轻轻抚开。
那只手被他轻轻牵着,好似下一刻便会分离,却是分外的紧。
他的手格外的细腻温暖,就那样牵着她的手。
适然。
猛然用力,忽然五指侵略性地挤入她的指间,狠狠一握。
登时十指交缠,掌心滚烫!这般极尽缠绵悱恻的动作总算让沈素枝回过了神。
“放手!”沈素枝微微蹙眉,冷道,再没了好脸色。
楚离安倒也不答话,轻轻一笑,又紧了紧十指交缠的手,狠狠一握,正好触及沈素枝的伤口处,“痛吗?”
沈素枝吃痛,眉间的痛楚转瞬即逝,却还是被楚离安捕捉。
楚离安松了些许她的手,“知道就好。”薄唇轻启,淡然的语气,却似包容着怜惜,淡然之中透露出一股怜惜之意。
沈素枝却是不解这番话究竟是何意。
楚离安将手中的托盘随意找了一处放下,拉过沈素枝,附在她的耳畔,蹙着眉轻轻道:“讨厌他的话,跟我说,我帮你,别忘了曾经我说过的话,‘护你周全,直到,你有能力为止’,待你羽翼丰满之时,我便放你任天翱翔,可如今,你却是没有半分能力,知道吗?”
他的气息喷洒在沈素枝的后颈,暖得舒心,却惹得沈素枝不禁轻颤。
“我……我知道……”沈素枝应答,她自然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她便才会一昧的隐忍而从不动手。
楚离安的一双眸多了几分柔情,拉着沈素枝出了正厅的门,全然不顾是否有人看见这一幕,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她的闺苑。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沈素枝……”他唤了她一声,却是不知他想要干什么。
“怎么了?”
楚离安忽然将沈素枝反拥入怀中,双手禁锢着她的双手,将下巴轻轻放在她的颈窝处,呢喃了一声,却是让人听不真切。
“楚离安,你给我放开,你究竟想干什么!”沈素枝无法动弹,只能叱责道。
“嗯……”楚离安轻轻应了一声,“你既然知道自己无力反抗,为何还要这般倔强呢,有时候,过分的逞强会伤到自己……”
沈素枝一愣,良久,这才缓缓道:“若是反抗,纵然会伤到自己,可最终还是有一丝生的希望,若是不反抗,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素枝……你怕死吗?”楚离安问道,一只手挽着沈素枝的墨发,放在鼻尖下嗅着。
沈素枝轻闭上了双眼,嘴角划过一丝苦涩,“怕死,当然怕死,若非怕死,我又怎会如现在一般过活?”
她答道。
楚离安笑了,放下手中的青丝,重新拥住了沈素枝,缓缓道:“挽辞,仰仗我,过活,好吗?”
他低头,在她的后颈,轻轻落下一个吻,滚烫而又炙热,轻轻地,一个吻。
沈素枝不禁发颤,挽辞,便是她的字,沈挽辞,沈素枝,亦是她。
可是,他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好吗?”楚离安又问了一遍,将她转过身来,一双澄澈的眸凝视着她的明眸。
“世子……还望你自重……”沈素枝强忍心头的苦涩,挣扎了几下却终是挣脱不开楚离安的怀抱,只好将头别过,不去直视他的眸。
楚离安也不好继续逼迫她,却是轻轻捧起她的脸,附上她的唇角,再次落下一个吻。
楚离安将沈素枝抵在墙角,不肯让她动弹半分,继而,加重那个吻。
沈素枝也没料到楚离安忽然的举动,刚欲挣脱,便被抵在了墙角,无法再有其它稍微大的动作,只能死命的捶打楚离安的胸膛,却不料双手被楚离安的一只手轻而易举的禁锢住。
他吻她。
修长如玉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青丝,轻轻的扣在她的后脑,附身低头的一刹那,他与她的一缕墨发相互缠绕,挽成了轻巧的发结。
他吻她。
轻轻啃噬着她的唇角,后而,吻上她的唇。他的吻,实在说不上有多么熟练,甚至是青涩的,唇齿相碰,多番轻咬着了她的舌尖。
他吻她。
宛若身临清幽的竹林之中,清风吹散他与她之间的隔阂,咫尺间,二者有了温度,清幽的喘息喷洒在她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朦胧。
良久,他结束了这个吻,她的身体沦陷于这个吻而几乎站不住,他拥住她,护着她的身体。
秋意渐浓,若是因此墙壁的凉气沁入她的身体而染上了风寒,那便又是惹得他一阵头疼。
“挽辞?”他轻轻唤了一声,一只手依旧护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附在她的背上缓而慢的拍了拍,“别怕,我在……”
闻言,她的身体一僵,鼻子只发酸,眼眶一红便无声的落下泪来。
楚离安还未察觉,便只感觉一丝冰凉凉的东西浸湿了他的肩头,他一愣,接着心头一震,俯身看去,却瞧见沈素枝泪眼氤氲落了泪。
心一紧,楚离安倾身轻吻着她的眼角,吞下那一颗颗湿咸的泪珠,舌尖触碰着她的脸,引得沈素枝身体直发颤栗。
楚离安只当她气恼自己这般做法,便停下了动作,抬手轻轻为她擦拭去泪珠。
修长的手指生着一层细细的薄茧,那生有薄茧的指腹轻轻划过梨花带雨的面容,拭去点点泪珠。
沈素枝哭得愈发厉害,死命捶打着楚离安,但还是控制住了些许力道,却是放开声音,哽咽着抽泣。
楚离安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好,只能俯身低头在她的眼眸落下一吻,久久未曾结束。
“挽辞,你身子孱弱,经不起这般闹腾,你说,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楚离安的唇落在沈素枝的眼帘,并未移开,可声音却是多了几分颤抖,却依旧镇定的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的背,好让她顺过气来。
“楚离安!你知不知道,你今日这般做了,那以后我怎么办?你不要脸面,可我要我的清誉,你是男子,这般轻薄了我,可以一走了之,没人会说什么,可我不同,我是个女子,做了这般事情,定是要被众人唾弃的,你跟我说仰仗你过活,今日这般,那我的后半生岂不是要在这众人的议论中过活?”沈素枝抽泣着,不知忽然怎生那般大的气力,一下子甩开楚离安,跑向床榻便一下子扑在床上大哭起来。
楚离安一愣,不禁摇了摇头,含笑轻叹了一声,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可他哪里知道,沈素枝前世接受了长达十七年的妇道教育,已然是贤良淑德过分了的女子,所以死前才会说出“试问这京都,论起礼仪尊卑廉耻,又有几人比得上我”这番话,这一世便又是十四年的教育,又怎能让她说摆脱那种思想就能摆脱呢?
自然是不可能了的,可今日,她便是被他给轻薄了,她本就是逆来顺受的女子,且妇道教育的根基这般扎实,自是不肯楚离安今日这般作为。
沈素枝只感觉床侧微微一塌陷,便见楚离安已然躺在身侧。
见楚离安这般无赖,沈素枝一愣,抄起枕头就扔向楚离安。
楚离安抬手一拦,那枕头便落回了原处。
楚离安见沈素枝这副模样,无奈的笑了笑,搂过沈素枝便再不肯放开,他的唇印着她的发,细细的轻吻。
“挽辞,我会对你负责……”他搂着沈素枝的手又紧了几分,好似要将她入骨子里。
沈素枝蹙起了柳眉,挣扎着要推开楚离安,见挣扎了许久都未曾有半分成效,便转过身子,背对着楚离安不再言语。
“嗯……对你负责……”楚离安轻笑道,越过沈素枝的身子又和她面对着面。他握住她的双手,将那只受伤的手慢慢抚开,然后,轻轻的吻,极为小心的轻吻。
“楚离安,你……为何要这般……你我左不过才见过‘两面’罢了……”
她问道,一双明眸善睐的眸子让他深深沦陷。
“因为喜欢,所以牵着你;因为喜欢,所以吻着你;因为喜欢,所以搂着你,因为喜欢,所以才这般……”
他答道,一股清幽萦绕的气息让她紧紧依靠。
第一眼,姻缘红线绕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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