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敖竟然垂下了他的重剑,又向前跨出一步,仿佛要把自己送到玉面人的剑下,引颈就戮一般。
玉面人竟然迟疑了,因为费敖在他面前这一站,竟站得全身无一处不是破绽。他至少有二三十种方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费敖,而且每一种看起来都能奏效。
他迟疑,因为他了解费敖的过去。一个可以在祭祀大典上刺杀天子、力战群雄,又能在近千虎贲剑士的围捕中火烧宗庙并逃出生天的人,绝不是自愿摆在刀俎上的羔羊。
就在他的迟疑间,费敖又向前跨出一步,而且剑垂得更低。
丝丝雨水,顺着剑中的血槽汇聚,凝而不落。
玉面人不再迟疑。
三步之内出剑,焉有失手?
铭鼎剑带着呲呲的呻吟,吞吐着如火的剑气,攻向他真正的主人。
这一攻,费敖便分不清剑势是劈是斩是刺是割还是撩,也分不清要攻的是自己的头、颈、项、胸还是腹,只觉得炽热的火浪扑面而来,似乎非要把自己烧熔、烧化、烧成一堆灰不可。
除了天子姬宫涅,和那日被自己重拳击伤的黑衣人,还有谁和自己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直到自己的眉毛头发都在火浪之中发出“嗞嗞”的烧焦之声,费敖突然一声暴喝,重剑上撩,挥出大片雨水。
水克火,这也是真理。
费敖没有水行真气,但脚下之水却是取之不竭的。
剑气中裹挟着大量的积水,急攻而出。
铭鼎剑短而窄,青铜剑长而宽。
短剑先发,长剑后发,但剑气却几乎同时抵达对方身躯。
费敖剑气中含有的大量水滴,正好弥补了金行真气的不足,与自然下落的雨点自不可同日而语。玉面人即便真能一剑击杀费敖,自身的左腿、左腹、左肋必受重创。
两败俱伤的打法,素来就是勇士的专利。
一个连面具都用美玉雕成的人,应该比一个奴隶出身的刺客更懂得珍惜生命,尤其是自己完全有把握杀死对手的时候。
费敖不喜欢赌,也很少赌,但这一次他赌了,而且赌赢了。
玉面人身形急转,如轻燕穿雨一般尽数避过所有水点,也不得不撤回烈火剑气。
但费敖已一头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