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姜诚说及姜妍竟是师兄禽偈子的女儿,伯阳甫心中一暖。当年禽偈子因为先入师门,对伯阳甫、姜诚两人颇多照顾,伯阳甫至今未有或忘。故而会在大祭典上对费敖暗中施以援手,在关键时刻不惜强耗真元,为费敖输入了一道救命的真气。其实,费敖身上的确可以看到禽偈子的影子,当时的伯阳甫已经把费敖当作了师兄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后来亲眼看到费敖葬身火海,伯阳甫心中之恸无以复加。不过幸好,天可怜见,师兄在这世上竟还有个美丽如斯的女儿!
姜诚又道:“我这次带了妍儿来,本想为她觅个好归宿,也不负琴采生前所托。幸甚,师兄在天有灵,已经为女儿选好了夫婿。”
伯阳甫从感慨中回过神来,对姜诚的愤恚也轻了许多,遂问道:“怎么?”
姜诚一声重咳之后说道:“师兄的传人,费敖。”
伯阳甫心中一揪,以为姜诚尚且不知费敖已死,道:“费敖就是那日被你儿子所逼、葬身宗庙大火的刺客啊!”
姜诚面带欣色,道:“费敖还活着,我已经把他带在身边。骊山脚下,我遇袭重伤,是他救了我。你说,是不是师兄已经原谅了我呢?”
伯阳甫抚掌喜道:“可是,我亲眼看见……哈,一定是宗庙下面有暗道!”
姜诚扶着墙柱,缓缓坐了下去,点头道:“他现在是我的侍卫长了,职责便是保护妍儿。我看得出来,他对妍儿、妍儿对他,很有当年禽师兄与琴采的样儿。”
伯阳甫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呵呵笑道:“很好,很好。姜诚,你终于作对了一件事情!”但他忽然发觉了姜诚的异样。
姜诚背靠在墙柱上,两脚箕张,似乎要用两手才能支撑得住身体,才不致倒下去。
在那个时代,尚且没有凳椅之类的坐具,大家都是席地而坐,坐下之前先跪屈双腿,屁股再坐在脚跟上。当然,也可以盘腿趺坐,以图安逸。但却没有人是像姜诚现在这样坐下去的,除非他已经没有力气屈起双腿了。
伯阳甫惊道:“你,怎么会这样?”
姜诚重咳几声,道:“你的御史府真不好进,我几乎耗尽了残存的内力,才避过守卫的耳目。”作为诸侯,他是不能直接拜访朝中大臣的,这是周礼。
伯阳甫急道:“我是说你的伤,怎么会这么重?”对姜诚这个师弟的水道内息修为,伯阳甫很清楚,即便是伤及心脉,也能进入真眠境界、化用天地水系的流转接续起来。
姜诚抚胸说了两个字:“卫巫!”
伯阳甫身心遽震,道:“不可能!卫巫一脉,早已在六十年前被全部斩杀。所有巫门典籍都已焚毁,邪道巫术早已湮灭。天下怎会还有卫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