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宫去病在密室中潜修的日子里,费敖曾千百次设想过再次回到镐京时的千百种可能,但他绝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倒是宫去病真的为他想到了这样一种情景——他骑神骏,率精兵,在镐京百姓的夹道欢迎中入主宗周镐京城。当然,宫去病所想的应该是在很久以后的事了,与今天的境况是完全不相类的。
申侯与姜弘、姜妍都已入了轩车。
此时距离费敖第一次入镐京,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已,但在费敖看来却恍若隔世。
他似乎已经死过一次。
那天为申国举旗的经历仿佛已是前生的记忆,只是轮回时不曾忘怀罢了。
但,那隔着窗帘的一声叹息,那惊鸿一瞥,那清澈如秋水的眸子却决非是在前生。
就在今生,只在今生。
他原本对申侯、对申国是没有一丝好感的,这也许是源于一种根本的不可调和的对立。
但,她的出现,便颠倒了根本,便调和了不可调和的对立!
她,只在今生,就在今生!
姜妍轻启轩窗,眼光越过百名步卒,穿过百名骑兵,投在费敖坚实的后背上。他身上的铜甲是她亲手穿结起来的,他的盔缨是也她亲手系紧的。
不过,能受到如此优遇的并非费敖一人。姜妍也曾不止一次帮申国士兵们穿好盔甲系紧头盔,就像她曾不止一次为战死的将士们拭去血污一样。她常会告诉他们要保护好自己,打仗时要打不过了就可以跑,没有人会责怪他们。
所以,申国的百战之兵把他们的公主当作圣洁的女神。谁敢亵渎了他们的女神,他们就会找谁拼命,而且是那种比战场上还要拼命的拼命。
那些原本从申国出来的四十余卫士早就想揍一个人,而且是狠狠的揍。
区鉴!
他们看不惯区鉴文兮文兮地出入在姜妍左右,虽然他的举止绝对有着君子的风度!好在那个君子似乎很有自知之明,在半途中便上岸去,由陆路进京了。
可惜他们跟费敖还不是很熟,不然他们一定会告诉费敖,公主在给他系紧盔甲时眼神有多么特殊,动作有多么温柔!
费敖,你真的不懂吗?
姜妍纤纤地掩起轩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