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敖并非敏感的人,对荒伯的话也没在意,思忖须臾后将自己那段独特经历的精要之处详述了一遍。
其实,经历这些日子的体悟与思考,费敖对自己内息属性的形成历程已经有了较为系统的认知。他也清楚,这样的过程是不可复制的,告诉姬错、宫去病或是伯阳甫,对他们的修为只会有害无益,所以荒伯成了他第一个详细告知的人。
沁如仍在闭眼调息中做着自己的体悟,也并未听得费敖的这番话。
荒伯听了,脸色数变。
说完后,费敖如释重负。
荒伯却沉默了良久,摇头道:“我发现这个世界的纷繁复杂处,并以为将天地万物的简单化是多么幼稚的思维。今天我才知道,天地万物不但可以简单化,而且可以简单到整齐划一的程度。你用一个‘圆’字,竟然包容了天地万物构成和运行的终极形式,足令老夫汗颜!”
费敖赶紧谦逊道:“小子只是误打误撞而已,也不知这陆离荒诞的想法能有几成正确,正要向荒伯请教呢。荒伯方才那一番话给我颇多启示,小子获益匪浅。”
荒伯却不理他的谦逊,站起身来大笑三声,仰天亢奋道:“明山,季勒,我还是输了。好,好,好!”
费敖知他有伤,正要上前扶他,却陡然一怔,只因生命已经在老人的第三个好字里戛然而止。
可是,老人的身躯并未立即倒下,就那么以仰望苍天的姿态结束了一生的霸道、凶恶、救赎与思考。
费敖肃立。
“哦,荒伯去了。”沁如睁眼道。
“是的。”费敖道,“也许我不该跟他说这番话。”此刻,他的心里有着痛失知己和导师的悲戚,虽然他与荒伯相识不过小半个时辰。
沁如却依旧平静道:“荒伯,走好吧。”他缓步走至荒伯近处,衣袖轻轻拂出。荒伯遗体在她真气的平托下缓缓倾倒,睡入他身侧自己挖好的大坑里。
“漠漠兮,漠漠兮,混沌之荒,生民之有殆,载育载扬,或歌或哭兮,厚土适张……”费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那苍老沧桑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