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芳婷寂然无语,只将目光投向林木深处。树林阴翳之中,山鸟相鸣不断,悦耳却乱着她的心。
姬错肩头的伤口已经止血,但脸色仍呈现着失血后的苍白。他缓步走近占野,撕下自己的半幅衣袍,盖在占野身上。
余下六近卫立刻拔剑在手,剑指高空。他们以这种勇士独有的方式,为战友的灵魂默然送行,悲壮而深切。
费敖也站起身来,举剑过顶,表达着自己的歉意和敬意。他随后道:“几位兄弟,今天的事,费敖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言毕,他便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迈开大步。
姬错站起身问道:“去哪儿?”
费敖脚步略停,决然道:“青苔村。”
姬错深知费敖是从不轻言放弃的人,也不劝阻,只叮嘱道:“小心。”
费敖一点头,语带沧桑地道:“知道,我的大哥。”
姬错一怔,因为这是费敖第一次这样称呼他。他们虽有兄弟之谊,但从未正式结拜,费敖的这声大哥几乎让他立即落泪,他知道,经此一役,虽然失败,但他们三人的兄弟情义反而愈加深切了。这让他不禁想起他们那个身陷媚门以致良知泯灭的弟弟来。
费敖已走出百步,山回路转之后不见背影,姬错方才低语道:“可惜我不能同你一道去了,我的兄弟。”言毕,身形一晃,吐出一口血来。
徐杰等人赶忙上前扶住。
姬错坐上一块大石,很快进入真眠调息境界。六近卫按剑而立,担任**。
尹芳婷消耗虽剧,但未受内伤,尚不须真眠自疗,一轮调息之后已无大碍。
费敖再回青苔村,主要原因便是在与淳于解交手前曾有所觉察,但又无法确定自己觉察到的究竟是怎样细微的信息,只感觉这信息与宫去病密切相关又至关重要。再者,他也对青苔村的战况颇为关心。
两里远处,费敖便听到了悠扬清越的琴声。他能准确的感知,那琴声正是来自青苔村。
费敖不通音律。
但不同音律的费敖却能听得懂那琴音。
山岚聚散,行云离合,日落月出,草枯花荣,乃至于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尽在宫、商、角、徵、羽的繁复变化之中。
费敖不由放慢了脚步,唯恐自己走得快了打扰了那抚琴人,便再也听不到这人间仙乐。
那琴音由无限繁复渐渐过渡到舒缓简单,似乎那抚琴者每拨一弦都要品味良久,透露着对人生对众生的赞美与彻悟。
费敖听来,只觉心中一片宁静与祥和,周围景物也变得无比生动和亲切起来。这种奇妙的感觉,只有那次在周城处于生死边缘灵觉大幅提升时可以媲美。
再往近处,又听到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随着音律低歌。
“漠漠兮,漠漠兮,混沌之荒,生民之有殆,载育载扬,或歌或哭兮,厚土适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