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去病低声问道:“他是谁?”
费敖道:“申伯。”
宫去病咂舌道:“天子的老丈人申伯?你还给他举过大旗哩。”
这些日子费敖与宫去病几乎无话不谈,过往历历,言之甚详,宫去病自然也知道费敖曾被征入申伯仪仗举大旗的事,只是费敖不知现今的姜诚已是申侯了。
费敖心中忽然明朗,终于记起那夜后来听到的语声来自何人了,那人不是齐侯还能是谁?当日在祭祀大典上便断断续续听过他的话,只是自己不曾注意罢了。如此推断,今天殷焱镝将要击杀的必是申伯无疑了。费敖那日便是利用了申齐两国的微妙对立逃出生天,对两者的关系有着更深刻的体悟。
一念及此,向宫去病道:“我终于知道那夜立在岸上的两人是谁了。”
宫去病好奇道:“是谁?”
费敖道:“是齐侯父子!”
宫去病恍然道:“原来如此!只是这齐侯真好胆,竟敢在王畿之内谋杀大国诸侯,想作反么?”
费敖心中也是纳闷,如果申侯遭人击杀,齐侯是最有嫌疑的人,因为申齐两国争势天下皆知。而以申侯在朝中威望,必定会有重臣公侯力主追查元凶,齐侯就一定能脱得了干系?更何况申国近卫甲士数百,申侯本人武功深不可测,太子姜弘也非泛泛,仅凭殷焱镝一人能有几成把握?如果齐侯再派兵力相助,又焉能做到天衣无缝?
在戏水对岸的乱石密林中,齐侯父子也在注视着涧畔的青铜坊。
太子姜禄道:“这区鉴倒也有点本事,昊天鼎竟也铸成了。”
齐侯姜购道:“更难得的是连铸成的时间都拿捏得如此精准,与他上报给姬宫涅的时辰丝毫不差。我看他的青铜冶炼之术,绝不下于禽偈子。希望今天他能逃得一死,日后好为我大齐铸鼎扬威。”
姜禄哂道:“姬宫涅那蠢才只派了五百人来,领兵的是刚上任的大司马尹球,就埋伏在戏水涧西岸的密林里。”
姜购道:“尹球倒也不愧为虎贲军第一大将,军纪之严令人叹服,五百虎贲剑士掩藏得无声无息,若不是我们来得更早一步,只怕我们也发现不了他们的行踪。还有,不要低估了姬宫涅,他的做法一点都不蠢。”
姜禄垂首听教。
姜购继续道:“他先晋封姜诚为侯爵,稳定人心,然后理所当然地任命姜诚父子为‘昊天’督运使,将他们调至此处。又在戏水涧设下伏兵,一举袭杀姜诚父子,事后便可声称这是铜奴**击杀诸侯,再将这些铜奴全部斩杀。到时候,有谁还敢提出质疑?他只是低估了姜诚父子与申国近卫军,不过这一点会由我们来替他弥补。你要记住,不要低估任何人。要从姬宫涅的手中取得天下,绝不可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