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一日调息,费敖内伤方无大碍。
第三日上午,费敖亲托棺椁给龙川送葬,虽然他的左脚仍要拖沓半步,但已影响不了他步行的速度,而且托得很稳。
同往的还有车婧。
葬礼毕,余人都已回去,只留下费敖和车婧。
费敖静默良久,方才道:“龙大哥,总有一天我会为你的死做出交代,无论那个人是谁。”他的拳头捏得很紧。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天子姬宫涅的仇恨已经淡化了许多,幼时爹娘惨死的情景已经很久没有在梦境里出现。性灵境界的提升,使他体悟到那些个人的仇恨,在万物天演漫漫千秋里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可现在,那种情绪似乎又被愤怒点燃。
从那玉面人的眼光里,费敖看到了他对血与火渴望,如果他真是姬宫涅,那绝非百姓和群臣之幸。天子,可以高深,却决不能阴险;可以尚武,但决不能嗜杀。
与其说费敖心里燃起的是仇恨,不如说是一种责任。
车婧低语道:“可是,他已经看不到了。”
费敖抬头仰望苍穹,道:“也许他就在我们的高处,也许那些逝去的人都已成了这高天的一部分。”
车婧也抬头,带着微笑看天,然后说:“龙大哥,其实我的右臂很痛,现在仍然痛着。但,我希望它痛得再久一些,也好让我记住。”
费敖心头一软,几乎要伸手抚向她的右臂,但终究还是垂下手来。而车婧也发现了他这个欲做还休的动作,向他报以一个并不介意的微笑,然后用自己的左手轻轻抚过右臂的痛处。
但,谁来抚过她微痛的心啊。
费敖道:“对不起,车婧,我想,我要走了。”
车婧点头,道:“去吧,你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做。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费敖转身,道:“昨夜,姬错跟我说了一些事情,也许我下午就要动身。”
车婧“哦”了一声,又道:“那现在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费敖点头,问道:“哪里?”
车婧道:“我为自己选定的新住处。”
费敖诧异:“你也要离开周公府么?”
车婧道:“你已经走了,我还留在那儿做什么呢?”这话,可以作多么凄婉的理解。
而她又补充道:“在那里,我只是护理你罢了。我想在外面开一个小小的医馆,就向姑婆在世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