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雨正在采摘大石旁的野花，听他陡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讶然道：“你说什么？”
车婧也看向费敖，却发现他与片刻之前竟有很大的不同。可是，那人还是那人，还是那不变的坐姿，还是那刚毅的面庞，真要分辨出究竟哪里不同了，她又无从体会了，只当是一时的错觉。
这“错觉”越来越强烈地感染着车婧。
车婧眼里，费敖的身躯正与崔嵬岐山，与澄澈灵泉，与万千草木，与无限天地渐渐同化起来，成了那山，那泉，那草木，那天地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
连路小雨也感知了他的某种变化，瞪大了眼睛，道：“咦，他怎么……”便伸手要推推费敖。
车婧赶忙向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打扰费敖。车婧虽无法感知费敖的精神世界，但她能够看出，费敖正在进行着某种至关重要的体悟。
透过那条条水脉，费敖深深地体会着一种过程，大地震之后，这地下之水是如何转化无穷压力为强大的动力，是如何积聚力量，是如何冲撞和穿刺，在坚硬的地岩的裂缝里，在已经被阻塞、被切断的脉络之外，开拓出新的道路来。
意念及此，他体内的大河也开始奔流起来。
力量，因感应而生。
他要借用这力量，为手足开辟一条新的经脉出来。
而他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车婧为之一阵紧张。
唯有费敖自己明白，在感应地下河运行方式的同时，也感应到了它承受的无穷压力。仿佛那些高山厚土就压在他自己的胸口，挤压着他的气血。
化压力为动力。
这是一种来自造物，来自原始的力量。
力量催动气血，冲向他的右臂。
他几乎听到了“轰”的一声。
紧接着他一口热血喷出，身躯剧烈摇晃。
车婧吓了一大跳，要冲过去扶住他，却已来不及了，眼见费敖向大石之下倾倒。
龙川大迈步过来也迟了半步。
但费敖却没有就此倒下去。他用右手支撑住整个身躯。
车婧尚未反应过来，同龙川一道将费敖扶稳，关切道：“你怎样……”
龙川的表情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木然。
只有路小雨惊叫道：“你的手，你的手！”
费敖将右手举向天空，向三人，也向这天地山川，宣示道：“是的，我的手，充满了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