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敖为因为自己的忽略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心痛,向姬错道:“可以帮我请来车大娘与车婧吗?她们去哪里了,我很想谢谢她们。”
宫去病也道:“我也正要找车婧哩。”又向伯阳甫道,“我本来就是想来找车婧问点事情。只是头天夜里到了漆沮水边,见地势不错,顺便打个地洞练练功罢了。能向伯老师施以援手,小子实在是幸运。”
伯阳甫在方才的叙谈中听姬错、费敖和宫去病都提到了车大娘,也很想看看这位女医圣,向姬错道:“周城中既有如此仁心妙手的高人,何不请来一见?老夫也略通医术,互为参详,或许能解费敖残疾。”
姬错直身道:“车大娘与车婧连夜疗治了不少伤病的百姓,方才又给一些伤兵作了包扎。我看她们刚刚歇息下来,还是迟些再请吧。”又向三人道,“三位同我一样,也是彻夜未眠。何不稍作休息,待精神饱满,再把酒畅谈?”
费敖以他敏锐的洞察力发现,提起车婧时姬错的眼里闪过一丝怜惜。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情感在费敖心头纠结起来,让他无语。
伯阳甫本来就有内伤,的确需要休眠调息,自然无异议。帐内剩下费敖与宫去病同榻而卧,畅谈良久。
日禺时分,车婧像往常一样端了一盆清水进了费敖的帐篷。可是,他还是以往她精心照顾的那个病人吗?
帐篷里只有费敖一个人,这是费敖解除禁锢后第一次独自面对车婧。
车婧将水盆放好,拧起毛巾,仍像往常那样静静地给费敖擦脸。
“车婧,谢谢你。”费敖在她给自己擦完脸之后道,“其实,我叫费敖。”
车婧慢慢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眼神游离开来,低声道:“哦,我已经知道了。”
一直以来,费敖都是沉默着接受她的照顾,几乎成了一种默契一种定势,一种平衡而安静的氛围。如同一口无波的古井,虽然倒映着明月星辉,但却不见丝毫涟漪。可现在费敖的开口终于打破了这弥久的平静,陡然间双方都陷入了尴尬的境地里。
生了波的古井,还是古井吗?
费敖沉默片刻,又道:“过去这一年,你为了照顾我这个“木头人”,累了不少。真的谢谢你!”
车婧把弄着手里的毛巾,试探着问道:“过去这一年,你真的能听得到,看得到吗?”
费敖点头。
车婧脸上一热,想起这一年里,很多时候是没把费敖这“木头人”当做真正能听、能看、有知觉的“人”的,照顾起来或是说起话来几乎没有什么的顾忌。即便是后来车大娘说他可能有感知力,车婧也没放在心上,仍然是对待婴儿般地照顾着他。可现在,费敖成了挽救满城百姓的大英雄时,车婧反而找不到面对他的方法了。
她今天为什么还要端水过来为他洗脸?她昨夜不是已经目睹了他的觉醒了吗?车婧忽然发现自己真是傻得可笑,竟然习惯了在每天的日禺时分给他擦脸!竟然鬼使神差地又走了进来!
“咦,车婧!我正出去找你了哩!”宫去病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两人独处的僵局,“你知道尹芳婷去哪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