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尹芳婷已经驱车疾驰在通往镐京的大道上。她不知道这个被装在箱子里的男人是谁,但既然是曾经得罪过“大巫”的重要人物,她就有救他的必要。
从方才几个巫奴的话中,她突然想通了许多事情。
就在弟弟“意外”死亡之前的几天,已经升任大司马的父亲突然显得很苦恼,似乎是要执行什么他极其不愿完成的王令。而几天之后回来的父亲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再没有当初那种敢于独对千万狼军的浩然之气。他变得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不再练功,不再研读兵法,即便是在家里,也不容许任何人妄言半句朝廷是非。在朝堂之上,他变得和虢石父一样,学会了阿谀奉承,学会了****。他甚至亲操刀自为天子斩杀了近千罪奴,也亲自带兵诛杀了敢于直谏的京尹羊舌弁全家。
尹芳婷正是因为无法忍受府里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才久出不归,很多时候,她宁愿独自到落陵与弟弟的坟茔相伴,也不愿看到一个似乎完全失去了生气的父亲——那曾是她心中的偶像啊!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答案——卫巫,那些曾让大周臣民口不敢言道路以目的卫巫,原来一直就在天子的身边!弟弟的死,她本就觉得蹊跷,她有意将其描述成一桩孩童游戏的意外,只是不愿引起父母过度的悲伤而已。看来,从一开始,父亲就已经知道了弟弟的死与卫巫有关,只是将巨大的悲愤深藏在内心而已。
尹氏一族,或许就是卫巫死灰复燃的一个不幸的试点!
王畿之内,尹氏家族尚有一百六十三人!
一百六十三个亲族的性命之重,足以将一个如虎的大将压成狗一般的奴才!
她一声娇喝,长鞭抽出,马车加速飞驰。
七天之后,尹芳婷复到岐山。
岐山小院,农舍依然。
费敖僵卧榻上。
车大娘摇头向尹芳婷道:“对不起,我也没办法。他的情状与宫企羊的假死全然不同,似乎是受了……”
“是巫术。”尹芳婷接口道。
“巫术竟还未灭?”车大娘奇道。
尹芳婷随即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一道出。
此时,车婧从集市回来,与尹芳婷见面,颇有尴尬,随即将那日尹芳婷走后的情景概述一遍。尹芳婷听得跺脚直骂!
车婧又向车大娘道:“集市刚刚张贴了王令,天子已经起用卫巫监察天下,只怕百姓又要不敢说话了。”
车大娘闻言皱眉摇头道:“天子暴戾寡恩,百姓本已苦不堪言。现在又要堵天下悠悠之口,比之厉王犹有过之!诚如召公所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天下将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