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疾驶在大道上。
马车后面跟着两骑。
马车里有一口箱子。
箱子里蜷着一个人。
费敖。
费敖蜷在漆黑的箱子里，清晰地感受着马车的每一次颠簸。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虽然没有一丝光线射进他的眼瞳。这半年来，他的眼睛就一直这么睁着，睁眼看着他不想看到的一切。
本来，木巫隐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欣赏他那眼神里浸透了绝望的痛苦。可是，近一个月以来，费敖的眼神变得空虚而黯淡，再也看不到一丝痛苦。没有痛苦的眼神是索然无味的，再没有值得欣赏的价值。
几天前，木巫隐对费敖说：“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你在骊山脚下的那一拳几乎折损了我十年的修为，我本来打算慢慢欣赏你死狗一般的样子，至少让你承受十年的痛苦。可是现在你已经跟一具死尸没有区别，你的心已经死了，我怎么能让你的心也死掉呢？我要折磨的绝不仅仅是你这具躯壳！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送走，把你送到你曾经最想去的地方，我要让你的心活过来，让你用活着的心去承受比死还可怕的痛苦！可惜，你已经不会说话了，否则，我真的希望你能给世人带一句话——永远不要得罪巫者！永远不要得罪巫者，因为巫者总会找到让你痛苦到极致的方法！”
现在，马车正行驶在去往申国的路上。
申国，有她，有她委婉的叹息，有她绝世的容颜。
费敖的心活了过来：“我怎能，怎能这个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果她为我的样子而痛苦，我会比她痛苦千百倍；如果她不为我的样子而痛苦，我会比现在痛苦千百倍！师父啊，你曾说要把我炼成一块硬骨铮铮的青铜，难道就是这样一块只用痛苦浇铸出来的青铜吗？”
黄昏时，马车驶进樊城。
那三人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官家驿站，而且正是当初申侯一行人下榻的驿馆。
驿馆外更声响起，已进亥时。
其中一人道：“该喂食了。”随即打开箱子，将费敖拖了起来，靠在箱壁上。另一人从怀中摸出一根羊的食管，强塞入费敖口中，一直塞进食道。第三个人扳直了费敖咽喉，将一筒糠糊之类流状东西从羊食管里挤进费敖食道里去。
一切完毕，其中一人忽然“啪啪啪”地抽了费敖三个耳光，恨恨地道：“你***死东西，还要老子伺候你！”
另一人受他提醒，上来也是几个耳光，骂道：“若不是要送你这活死人去他娘的申国，我们三个早进镐京享福去了。听说再过三天，天子就要正式宣布起用卫巫了，王畿之内，都是我们卫巫的天下，哪里用得着受这瘟罪！”
第三个人却叹了口气道：“老九，你说我们能算卫巫么？我们还没正式入过巫门哩。”
老九道：“我们虽然还没有断眉散发，但大小也算个巫奴了吧。”
另一人道：“断眉、散发，就别想进诸侯国了。各诸侯国是绝对不会愿意让卫巫进入的，所以上头选择让我们送这活死人进申国。”言毕，又是一拳往费敖脸上击至。
拳头在离费敖左脸半分处停了下来，因为有一柄剑架上了他的脖子。
“你再打他，我就割断你的脖子。”尹芳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