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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凯旋

“叮……当……当……当……”梦境中,贝利萨留似乎又回到戴赫勒姆的德瓦林堡,父亲在城堡院内的铁匠铺里总是响彻着打铁和拉动风箱的声音。自六岁时母亲因为生育第二个孩子难产去世,贝利萨留就再没见过父亲“铁锤”甘布里笑过。印象里,父亲总是与铁砧相伴,整个德瓦林堡周边地区的生铁用具和纯钢制品,无论是城堡的烛台,还是农夫的铁犁,都在父亲的铁锤和熔炉中一一诞生,并经由领主柯兰德勋爵之手,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而德瓦林堡的柯兰德勋爵也对贝利撒留父子不薄,除了可以自由出入城堡之外,自十岁起,贝利萨留就成为勋爵独子克鲁泽的侍从和陪练,以学习战术和格斗技巧。城堡的乐师拉莫斯见贝利撒留聪明机灵,还私下传授过一些诗歌和音乐。直到三年前那个奇怪的彗星之夜,刚刚劳作一天熟睡的贝利萨留被父亲叫起,并告诉他整个家族的隐匿往事,又将耗尽一生之力打造的格拉蒂尔相赠,他这才离开故土,踏上未知的旅程。

“醒来吧贝利撒留,醒来……”熟悉的声音传来,贝利萨留感到自己似乎正在一片浓雾深锁的密林之中,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循声找去,贝利萨留看到一个高大的精灵正背对自己,一种熟悉的仰望和尊敬的感觉油然而生。精灵慢慢转过身,正是传奇剑圣,辛姆拉德的高地精灵勇士艾斯特尔。

“醒来吧贝利……醒过来……”贝利萨留似乎又听到一个女人的温柔呼唤声,那声音婉转动听,就像是卡桑德拉的笑声一般悦耳。慢慢睁开双眼,却看到瓦里安的疲惫面容。“你终于醒了……”瓦里安有些激动地说道,“我睡了多久?”贝利萨留感到身体极度倦怠,想要挣扎坐起,努力了几下才终于放弃,喉咙干渴地如同地狱烈焰正在燃烧。“已经两天了。”瓦里安递过水袋让贝利撒留喝了几口。脸颊上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贝利撒留伸手一摸,一道V字形伤口已经结痂,触摸却带来更加难以忍受的巨痛。

一阵颠簸让贝利撒留剧烈摇晃起来,巨痛也让他更清醒了一些,他这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辆商人的篷车里。“哥伦哈尔大人,贝利撒留大人醒了。”年轻的猎人瓦里安掀开充作窗户的布帘对外面喊道,篷车外面一阵喧嚣,马车停了下来。哥伦哈尔和莱斯利相继跳进车厢,拉着贝利撒留的手臂说道:“我们真怕你醒不过来了。”贝利撒留疑惑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记忆里,贝利撒留依稀记得自己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海盗王格伦死去的场面,然后自己就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昏了过去。

“是诅咒。”哥伦哈尔有些着急地说道,“这件事说起来非常邪门,卡桑德拉说可能是因为你杀死了海盗王格伦,所以受到了某位神灵的诅咒。这几天你一直发烧说着胡话,卡桑德拉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自古以来,圣山的野蛮人一直受到光明与智慧之神拉格纳的保护,但我们从没听说光明之神也会使用阴险毒辣的诅咒去伤害别人。”“这的确很奇怪。”贝利撒留虽然流浪多年,却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也感到迷惑不解。“为了证明这一点,昨天我让莱斯利看守货车,带着一队士兵陪着法师去追击剩余的海盗,并抓住了几个俘虏关在后面,不过那些野蛮人嘴巴很硬,到现在也没问出什么,我打算等我们先回撒丁堡再慢慢审讯。”

“看来我错过了不少有趣的事情。”贝利撒留在瓦里安的搀扶下艰难地坐了起来,斜倚在行李上。“跟我说说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贝利撒留又喝过一点清水问道。“前天早上我们在金泉山谷消灭了那些野蛮人海盗之后,卡桑德拉说隐约见到一团黑雾从山谷中逃离,她认为那和她正在追查的三年前王都的一个案子有关。本来我们以为你只是被打昏了过去,但卡桑德拉检查过你的伤口之后却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她相信是某种诅咒让你昏迷不醒,只不过那诅咒的力量还不十分强大,因此没有马上要了你的命。为了追查那团黑雾和野蛮人入侵的真相,第二天我们又去了一次德兰瓦尔废墟,并在那里找到一辆完好的货车将你抬上来。卡桑德拉认为野蛮人将无辜者钉在古树上的残忍行为是一种献祭远古邪神的行为,因此下令让我们找到残余的野蛮人海盗弄个明白。昨天我带了二十几人跟着她找到一个海盗据点,那些海盗也参与过对艾森的袭击,后来一直聚集在北部袭击其他村落,并没有跟着海盗王格伦追击你们。但我没想到的是,卡桑德拉一个人就彻底摧毁了那个海盗据点,如果不是为了抓几个活口,那些海盗恐怕在第一次攻击时就全部完蛋了。”“她有这么厉害?”贝利撒留吃惊地问道,“还不止……”哥伦哈尔的语气中带着由衷的赞叹,“我只看到她施法,施放出一记叫做冰封地狱的法术,整个营地里的海盗就在一片冰雪中被巨大的冰柱刺穿。如果不是事先用冰墙困住了几个活口,他们只怕一个也活不了。”“那后来呢?”贝利撒留追问道,生怕错过其他细节。“那些俘虏什么都没有说,我们也不便于在归途中使用手段。等我们回到撒丁堡,莱斯利会让那些人开口的。”莱斯利闻言撇了撇嘴说道:“等进了地牢,让他们唱歌都行……”

“海盗王格伦怎么样了?”贝利撒留想起强大的野蛮海盗首领,随口问道。“我派了几个人乘快马先送他回撒丁堡报捷,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他们就能赶到。”看到贝利撒留有些疑惑,哥伦哈尔又说道:“当然,只有海盗王格伦的首级会被送去。他的尸身和其他海盗一起。我们在金泉山谷为他们举行了火葬,虽然这些野蛮人欠下德文郡人民累累血债,但他们毕竟来自圣山,我们也不会坐视让他们的尸体就在那里成为野狗和乌鸦的食物。”贝利撒留点点头,用短暂的沉默来作为对强大敌人的尊敬,又喝过一些水之后,虚弱的贝利撒留再次沉睡过去。

当贝利撒留再次醒来时,马车已经到了撒丁堡。经过休息精力恢复了大半,贝利撒留和瓦里安慢慢走下篷车,德文郡郡长格鲁夫伯爵在要塞外城门口热情迎接了凯旋的军士,并在众人面前宣布了新的人事命令。因为前任守备官康奈尔爵士在艾森之战中英勇阵亡,副官哈恩指挥不力导致战斗失败,因此剥夺哈恩的所有权力并驱逐出境,即刻生效。立即擢升哥伦哈尔和莱斯利成为新任德文郡的郡守备官员,同时宣布哥伦哈尔从艾斯贝尔带来的二十名骑士可以自由选择留在撒丁堡任职或是返回故地。在众人祝贺哥伦哈尔和莱斯利之后,格鲁夫伯爵又私下询问贝利撒留的意见,问他是否愿意留在艾斯贝尔担任村治安官,以填补哥伦哈尔留下的空缺。贝利萨留并不愿意长留德文郡,因而婉拒了伯爵的好意。格鲁夫伯爵也不强求,热情的招待众位凯旋的军人入城休息,同时命侍卫队长埃芬博格带几名城堡守卫协助莱斯利将海盗俘虏押往地牢,并邀请众人参加晚间在城堡举行的宴会,以款待各位获胜者。

在队伍入城大半之后,格鲁夫伯爵在哥伦哈尔的引荐下见到头戴黑色面纱的暴风公主卡桑德拉和他的盖尔族伙伴。伯爵匆忙离开原地,迎上前来对拥有王室血统的女法师行吻手礼,同时暗暗责怪哥伦哈尔没有提前介绍。卡桑德拉也不以为意,她让伯爵不要苛责哥伦哈尔,称这是自己的要求。而且盖尔人“狼王”伊森的野狼群一旦进入城堡势必会引起上上下下的不便,因此卡桑德拉决定在城外找个地方休息。格鲁夫伯爵哪里肯让,再三请求之下卡桑德拉才同意进入要塞与伯爵的家眷见面,留下盖尔人伊森和他的狼群前往附近的树林休息。

一切收拾停当,贝利萨留和瓦里安安顿好马匹和行李之后,两人在城堡守卫的带领下来到地牢,莱斯利正在拷打四名多利亚海盗俘虏,以期获取神秘黑雾的真相。然而野蛮人的坚强体魄和嘴硬是出了名的,几番拷问下来几个俘虏没有一人吐露信息,莱斯利鞭笞的手臂酸麻,不得不停下休息,换其他人用烧红的烙铁和蘸油的皮鞭继续审讯。然而对于巨熊部落的野蛮人而言,这种程度的折磨还及不上在部落中饮酒斗殴造成的伤害,因此几个野蛮人虽然人人挂彩,却全然不放在心上。

地牢的大门突然打开,门口侍卫躬身行礼之后,暴风公主卡桑德拉带着一股冰寒的气息走进地牢。早已等待审问结果等得不耐烦的女法师不悦地看向莱斯利,然后径直走向被困缚在铁索上的囚徒,几个野蛮人海盗见识过卡桑德拉的恐怖力量,脸上都不约而同出现了惊惧的神色。

“他们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么?”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传来卡桑德拉冰冷的声音,仿佛一记重锤敲击在几个野蛮人的心底。几个海盗俘虏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低下了头。“我听说圣山的野蛮人从来不会畏惧死亡。很好,我最欣赏硬汉,如果你们能承受我的冰封地狱,那我就放你们回圣山,就像你们的同伴那样。”卡桑德拉接着厉声让莱斯利和贝利撒留、瓦里安等人离开牢房。房门关闭的一刹那间,贝利撒留就隔着大门上的铁栏看到地牢潮湿的墙面上泛起一层白色的冰霜。寒霜不断蔓延,越来越厚,并在表面形成无数冰晶尖刺。海盗俘虏的手腕脚腕被铁链锁住,拼命挣扎想要远离墙面,却根本就是徒劳无功。由寒霜形成的冰晶尖刺很快就覆盖并刺穿了囚犯的镣铐和手臂,一个站在最外面的野蛮人惊叫着看到自己的手臂结冰,并在挣扎中断裂开来,他的双脚也慢慢变成铅灰色,冰晶覆盖其上,转眼也会是手臂一样的下场。

野蛮人俘虏惨叫着倒在地上,他的四肢都被冰霜截断,然而冰晶却依然在向上蔓延。可怜的海盗痛苦挣扎了一会才全身结冰,最后碎成一地碎块。

“还有你们三个,”卡桑德拉的语气依然冰冷,“还是什么都不想说么?”

沉默了一会,三个多利亚海盗终于在法师的可怕威压下屈服,向卡桑德拉和盘托出一年前发生在圣山的那一幕惨剧。那是上一年度的丰收节(旧历十一月一日),圣山之巅落日神殿的四族野蛮人聚会时,一位黑衣女神悄然降临,并展示出强大的力量要求四族野蛮人向她效忠,不服从者立刻就被残忍杀死,且死状凄惨。最终,瓦基里牝鹿部落的亚马逊女战士大多罹难,余者逃离圣山;佛里斯雄鹰部落的巨鹰战士掩护着盖尔族战狼部落逃离了神殿,而多利亚巨熊野蛮人则在新任首领格伦的带领下投靠女神,并发誓会以大量鲜血为女神献祭。同时三名海盗也告诉卡桑德拉,海盗王格伦从女神那里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而且随时都可以在营帐中与女神取得联系,以获知敌人的动向。女神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沿途遇到的人类、精灵和矮人都要一律处死,不得留下任何活口。

“是暗夜女王!”卡桑德拉愤怒地说道,手中的魔法元素突然快速聚集起来,并像一团微型雨云般闪烁着电光。

眼看三个多利亚野蛮人就要命丧当场,贝利萨留推开铁门一步踏进牢房紧握住卡桑德拉的手腕阻止道:“尊贵的女士,你答应过只要说出真相就放他们一条生路……”还在陷入沉思的卡桑德拉一惊,右手上方聚集的魔法元素顿时消散。女法师这才发觉贝利萨留抓着自己的纤细手腕,羞怒之下猛地抽出右手,愤然离去。她的黑色面纱也在转身时落下一角,露出一张白净美丽的侧脸,贝利萨留不禁看得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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