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茶摊众人熙攘相谈时,云天卿与云伯迈步进入茶摊。环顾四周后,云天卿发现摊内早已坐满茶客,唯有王三狗蹲坐地方尚有位置。于是云天卿也不理会众人目光,径直走向王三狗身旁,坦然坐在地板上。
王三狗悚然道:“三,三……三少爷,您别坐地板上呀,地板上多脏啊,要不您坐俺身上,不过俺身上也比地板干净不了哪去,但好歹软乎。”说着王三狗起身就要去拉拽云天卿。云天卿往后躲了躲说道:“我是来这里听书听故事,不是来找你当椅子的,你专心听书就好。”
王三狗正手足无措间看到身旁站着云伯,方如释重负道:“云老,您看这……这地上凉,三少爷别再染了风寒,您劝劝。”云伯摇了摇头,欠身对云天卿道:“少爷,这地上多脏啊,要不我去拿椅子来?”
“脏?比云府人心还脏吗?小二,来一壶春茗三境,把壶和茶杯放我面前就好。”云天卿头也不回道。“唉。”云伯叹口气,只好站在一旁静候。
晓天下默默看着一切,也不作声,直到云天卿看向自己才继续道:“刚才咱们说道春茗三境,提到春茗三境就得说说咱们的城主——天狮意孤行。相传城主来自于兽域,原是兽域大家之后,只因来到晴域后便被这春茗三境深深吸引,曾说一天可不吃饭,但不可无春茗三境。”
晓天下饮了一口茶,继续道:“当初城主通过百雄争霸技压群雄,又在与风域以及与兽域的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其中在草木谷一战因兽域突然发难,晴域措手不及,以致已无暇疏散百姓。眼看晴域人民将遭戮,意孤行以一人之力挡下兽域三千奇兵,为晴域人民争来了回城的喘息之机,方得到如今茗相——书十方的推荐,才能成为如今绿茗城城主。”
“少爷,我虽未曾亲眼看见过城主风采,但以如今事迹看来,城主意孤行可谓顶天立地的英雄”云伯称赞道。
“虽是晴域英雄,却是兽域叛徒,生于兽域不思回报却反而帮助外域攻击母域。仅仅因为喜好春茗三境,便能与自己人民倒戈相向,纵使神功盖世,如此英雄,不当也罢。”云天卿沉沉说道。
云伯忙打断道:“少爷可不敢乱说,这句话我听到倒也罢了,要是落入有心人耳中将是后患无穷,整个云家也未必能保得了你。”
云天卿口中含笑,小声道:“这些我很清楚,云家虽然如今家大业大,但家主却是由城主意孤行一手提拔,知遇之恩岂可恩将仇报。”
“但其他人说不得,我却说得,因为云家从未将我当成一分子,出了事大可与我撇清关系。”
“唉,少爷如何这样想,若真出事了不说老奴,我想大少爷也不会不管你的。”云伯忙说道。
听云伯提起大少爷,云天卿脸色稍变,语气回转道:“大哥,大哥则不同,他与其他人不一样,整个云家只有他一人真心看待我如兄弟。”
云伯笑道:“大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在这个家中也只有大公子和少爷你谈得来,希望今后少爷纵然不想云家,也该想想大公子对你的好。”
“云伯,接着听书吧,这春茗三境再不喝也要凉了。”云天卿看着手中茶杯缓缓说道。
一场说书,三杯清茗,几张快嘴,渐渐将白日拉向了黑夜。日暮时分,云天卿与云伯离开茶馆欲回云府,回来路上。
云天卿道:“云伯,您先回去吧,我想再到别处逛逛。”
“少爷,最近绿茗城可不太平,最近时有绿茗城才俊于城外被打伤,但被打伤者皆是噤口不言。我看事有蹊跷,老奴还是跟着吧。”云伯道。
云天卿健步向前,纵身而上,双足运化云气,顿时越过百尺。隔空喊向云伯:“我想去的地方不想有其他人,过一会儿就回去,您先走吧。”话音未落,云天卿便消失在街道中。
去往目的地的路上,云天卿心道:“离开绿茗城已犯云家家法,离城远走更是罪加一等,这些年来我经常独自来这儿,如今云伯若跟来无非多一人受罚。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可再将云伯牵扯进来。”
一路踏云而行,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天壤湖。云天卿脱去鞋袜,憋气游向湖水深处。
天壤湖越是深入越感清澈,直至水尽头处方出现一缕亮光。顺着亮光内部,云天卿看见如珍珠般明亮的一块块晶石,云天卿伸手摸向一小块晶石,含在口中向湖边游去。
待到上岸,云天卿盘膝而坐,运气将晶石化散至全身各处。一炷香过后,云天卿睁开眼,口中缓缓吐出浊气,顿感背后龙骨疼痛感觉消失无踪。
心道:“这晶石不知是何珍品,自我十岁旧疾发作,无意落水发现此晶石竟有缓解我病症的作用,细想来,至今已有八年了吧。初时练化晶石只消须臾间,病症也可以压制半年多。如今练化已经需要一炷香的时间,病症却只能压制一月。不知是这晶石效果下降,或是我病症越来越严重了?我晌午问云伯,云伯也含糊其辞,看来这病症不简单。龙骨的病症府内医师看不出端倪,如今这晶石效力也在不停减弱,看来过段时日我需要离开云府到五域各地寻访名医医治此症。”
云天卿调息片刻后起身欲回云府。方走出天壤湖不到二十步,不知何时面前多了一人。来人头戴兽盔,身着黑衣,手持宽刀,杀气凌然。
云天卿问道:“你想杀我?”
黑衣人略带惊讶,低声回道:“你这样的人倒是少见,一般若有人遇到这种情形,一则玩命逃跑,二则问我是何人。但你却不闪不躲也对我的身份不闻不问,你不怕死或对我的身份不感兴趣?”
云天卿道:“无论你是谁,你都会杀我,况且即便我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
黑衣人哈哈笑道:“哈哈哈,会的,你问我是谁,我就会告诉你,因为我一向尊重死人,云三少爷。”
云天卿愕然:“你知道我是谁?”
黑衣人把宽刀丢向云天卿身旁道:“我不仅知道你是谁,而且知道比起掌法,你更擅长刀法。”
“来吧,用你自创的云心刀法来和我比试,用你的实力来满足你的好奇心,否则,哈哈哈,谁会拒绝一个死人的心愿呢?”
云天卿捡起宽刀聚气入丹田,气劲陡升,真气激荡,提刀震开周身数米尘埃。
后退几步心道:“这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也了解我擅长的武学,但自创云心刀法这件事本鲜有人知,到底是谁告诉他这些情报?”
“此人根基不凡,又对我身家武学知根知底,这一战怕是很难全身而退了。”
静,比死更加沉寂的静,因为彼此知道平静之后便是狂风骤雨。云天卿右手紧握宽刀,左手渐化云流,运出云心诀初式——云浪掀涛,又将云气覆于刀上,顿时便感刀身轻若翩鸿。待风起刹那,云天卿提刀猛攻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竟是原地站立,缓缓举起左手欲强接刀刃。云天卿看来人竟不闪不避,心中大怒,手中宽刀气劲再提三分,势要将黑衣人左手斩去。
刀刃接触黑衣人左手瞬间,只见气劲翻腾,地裂三寸。云天卿只感到右臂虎口震得发麻,手中宽刀难握。再看黑衣人左手却是黑气笼罩,毫发无损。
黑衣人戏谑道:“你这一式能够将云的劲道化入刀中,令刀重量骤减,着实巧妙,但此法对力道加成却少之又少。倘若方才这招刀走奇诡,势重轻灵,专攻要害,则刀法威力倍增。那么刚才那一刀虽无法伤我,但也能够让我觉得麻烦。”
黑衣人看了看手掌,不禁笑道:“可你却看到我想单手接刀,便心中不忿,强行向刀中灌入真气,这样刀法轻灵迅捷不再,刀式愚缓却倍增。如此舍近求远,舍长取短,即便我功力不如你,也胜券在握。更何况你与我功力相差悬殊,这一战,你难逃生天。”
云天卿大骇,回身抽刀间,左手吸云化劲,运出云心诀二式‘涛云逐水’,又化云气入指为弹,并以手为弓,云弹作箭,连攻黑衣人周身要穴。然而面对云弹连环攻势,黑衣人却如闲庭信步,随意行走在云天卿云气中心。
不多时,黑衣人四周云气缭绕,但云弹却未能伤黑衣人分毫。数招之后,云天卿渐感内元不济,回招纳气间,黑衣人猛然提掌,手掌瞬间黑雾笼罩杀气凛然,疾速攻向云天卿心脉。
云天卿赶忙后退,双手举刀,满提真气于刀身,将刀护在心脉处,只听见轰隆一声,气劲震得四周树叶飘飞,湖水激荡。云天卿只感元神震荡,天旋地转。未及反应间,黑衣人举掌再次攻向云天卿胸膛,云天卿欲横刀再挡却已晚一步,只好聚气于胸口,强接来招。只听噗地一声,云天卿被打飞数丈,口吐鲜血。
黑衣人缓缓走向云天卿说道:“你已知求胜无望,转而想攻我穴道限制我的动作,想法不错,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能够将云心诀前四式巧妙运用至如此地步,我也不得不赞赏你的天资,但很可惜,下一招,送你上黄泉。”
云天卿喘了口气,稳定伤势后道:“兽域的人话都这么多吗?”黑衣人突然站立不动,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来自兽域?”
“头戴兽盔又在天壤湖出现是证据之一,但仅凭这还无法让我确定,直到刚才你打我那一掌,我才知道你一定是兽域的人。”云天卿分析道。
黑衣人诧异道:“你认识这掌法?”
云天卿暗地运气疗复胸口伤势,指着黑衣人手掌轻声回道:“你这掌法不仅让我发现了你来自的地域,更揭穿了你的真实身份。”
“传闻兽域有三大宝物,无坚不摧的神枪虹雪、能够慑人心魄扰乱人心的绝学摄元手以及可解百毒,增强内力,疗复伤势的凤血池。”
“刚才我用刀挡下第一掌,便觉元神激荡,神识不稳。第二掌打在我胸口,我虽运气护体,但遭受直面一击,纵然不死,也得是重伤。”
“然而我却感到伤势并没有想象中严重,强于摄人心魄却又威力不足的掌法,唯一解释便是你这掌法就是摄元手。不过如此绝学在你手中却如同三流武学,相比起当初创域天勐——骁夜的摄元手,你与其差距甚远。能够学习摄元手,又有跨越两域不被发现的能力,有了这些推断,你的身份呼之欲出”云天卿活动了活动酸痛的右手道。
“哈哈哈,能够在如此逼命的环境下提取出这些线索,再推测出我的身份,你的冷静和洞察力皆是不凡”黑衣人由衷道。
云天卿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后说道:“不,不,仅仅根据这些证据依旧无法确定你就是兽域麻家的人。毕竟兽盔可以制作,天下间能够摄人心魄的掌法也不止摄元手一种,身在天壤湖附近更无法证明你就来自兽域。”
黑衣人疑问道:“那你如何确定我就是兽域麻家的人?”
“从你说‘你怎么知道我来自兽域?’时确定。”云天卿提起宽刀后退几步道。
“看来潜入绿茗城先杀你是正确的选择,如果放任你磨练几年必成兽域大患,赤霞虠眼云天卿,名不虚传。”黑衣人沉沉说。
随后黑衣人猛然气贯全身,浑身气势陡升。携带无匹气势,黑衣人向云天卿缓步走来,周身黑雾笼罩,杀光赫赫,掌中黑雾翻腾,威势凛凛,必要云天卿此招殒命。云天卿见状,明白这一招将决定自己生死。举刀运气,心道:“大哥说这一招不到生死关口不可使用,但现在情形已到存亡关键,相信大哥可以理解。”
心思把定,云天卿运尽全身真气吸纳周围云气,操云气于双手,化云流入刀身,双手举刀过于顶,尽力劈出。刹时刀气如凤翔鸣,刀风过处断金削玉,正是云心诀第五式‘云生凤鸣’。
黑衣人吃一惊,未想到刀法威力竟如此巨大,随即双手交叉,凝聚黑雾于双手,待到黑雾凝实,举掌向前喝到:“摄元手——摄心夺魄!”刀掌尚未相触,两人便感压力骤升鼻口溢出鲜血,然而两人却均是内劲再提三分奋力攻向对方,只见四周树木被刀气砍去大半,湖水震高数丈。
云天卿被庞大气劲震飞倒地,口中鲜血直溢,地面躺了片刻后云天卿忽感双手疼痛难忍,未及睁眼看清便觉双手血流汩汩。此时云天卿才发现自己双手虎口撕裂,宽刀更是断做两截,被断去的那截刀刃于黑衣人身侧倒插在地,刀刃上之云气尚未消散。
黑衣人则是双手青筋暴起,内息大乱,待稳定气息后。双手颤抖道:“看来我还是太小看你了,根据情报你应该没有学会云心诀第五式,看来‘他’给我的情报也不完全,而我给你的刀也不算上乘。不过都无伤大雅,我玩的很尽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云天卿。”
言罢,黑衣人举起左手攻向云天卿,但却发觉云天卿并无反抗。随即左手勒住云天卿喉咙道:“经过这样一番大战,你气力耗尽也是必然,我欣赏你的机智与天赋,但游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