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对于一件事情有多个版本的解说,那么这个人必定是为了什么事情要掩藏而撒谎。那于我而言,柳旭杨有什么需要掩藏的呢?况且他的谎话漏洞百出,是那么容易发现和拆穿的,这种谎言又有什么必要呢?他有什么事情需要掩藏的呢?是他的双重人格让他对于同一个女人有了两种经历么?我觉得不是。是他对于这个女人的死产生了种种臆想,让他的记忆混乱了?这可是精神分裂。
我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含笑着为我布菜,喂我吃饭喝汤,把我当做婴儿一般。我休息了一下已经觉得自己都好了。可是他还是固执地将我抱在餐桌前坐下,张罗着摆菜置饭。看他的样子跟一个知足的家庭主夫一个样,除了他眼角还略带着的敏锐凌厉,我真的要开始怀疑人生了。我很累,也需要时间来思考。我知道今时今日,我做任何事都可能造成没有办法控制的局面,所以,以静制动,我觉得是上策。
尝到他做的菜,味道鲜甜美味,跟我做的简直不在一个级别上。我由衷地感叹“嗯,好吃!”。可是迎上他那含笑的眼,我又迷糊了。“你的手艺这么好,你怎么能够忍受我做的菜。这不是让我暴殄天物么?”我相信,有这么好手艺的人必定有一根挑剔的舌头,要不是看见他那开阔的厨房里有着那么多与白色不相符的颜色,我会觉得他是定了五星顶厨的外卖的。
“你做的也很好吃啊,至少是家的味道。”他喂我喝了半勺汤,将剩下的半勺汤塞在嘴里,砸吧着嘴做了个满足且幸福的表情。
“其实,你身上的味道就很好,我很喜欢。”
“够了。谢谢你的抬爱。说说吧,介绍一下你的计划。你打算把我囚禁在这座屋子里多久呢?你所谓的幸福生活就是我跟你在这个纯白的世界里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变老再死去么?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坐吃山空’”
“枼,你还是太小瞧我了。秦楚何等本事一个人,至今才仅仅能够处置了杨尊,却尚未动我分毫,还让我们如今双宿双栖。你觉得在中国这种大局势之下,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能够办得到么?”
“好了,我不想再听你们的什么家族背景了,你们都是家势显赫行了吧,都来对我显摆有意义么?我就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行了吧?”
“枼,你太看轻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我想这么跟你两个人相对活到生命的尽头,都不会让你为生活发愁的。不说家势,我的事务所还在,我已经在着手在这里开一家分公司了。以我的本事,养着你,养着我们的孩子都不在话下。”
“你是说你还是会去接案子,去上班?”我好像听到了希望的钟声。
他含笑在我额头轻弹了一下“想什么呢你?我已经受够了没有你的日子,就算有工作,也是你陪着我24小时,你知道我办得到。你不是已经答应我做我的助理了么?”
“那是我冲动做的决定。你知道我的,以前就是个办公室文职,虽然是什么杂事都做,可是你那个专业性质那么强,根本就不适合我的。”
“适不适合是我说了算,天底下会做事的人多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好了,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让我不悦。听你说的话,你不喜欢现在屋子的格局么?”
“这是你的屋子,我喜不喜欢不要紧。”
“我以前很喜欢白色,因为白色纯洁无暇。在我独立的世界里,我都是以白色为主。其实我们之前住的那个公寓,以前的主色调都是白色的,后来问过杨尊你的喜好,才开始着手改变成中式风格的。如今来这里匆忙了一些,就还没来得及做变化,不过现在可以让你一一经手按自己的喜好来弄,你说好不好?”
“为什么要我弄?”
“一个家当然要让女主人满意,才会有家的温度。”他穿着围裙抱着我在落地窗前坐下,看着那海天一色。
“嗯,说个题外话,我能不能打个电话,我都好多天没跟爸爸妈妈联系了,他们会担心我会着急的。”问出这句话,我心里是发虚的,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会触碰到他暴怒的神经。他不会我会做什么报警之类的事情吧,虽然我也很想做。可是身靠着他那强壮的胸膛,我知道我做什么都会是多余。
背后突然空了一下,然后那个熟悉的粉色手机落到了我的手里。我的手机?
“这些天,除了一个叫‘小可’的打过十多个电话给你,什么电话都没有,你跟秦楚的婚姻真的是浪费时间。”
小可?打了十多个电话都没接的话,以他的敏锐应该知道我出事了吧。秦楚,你又在哪里?柳旭杨说的用三天时间给你个结果,你还好么?
我也不耽搁,看着柳旭杨若有所思斜倚在沙发上望着我,我迅速拨通了老爸的电话。我虽然什么不做,但是能够再听听爸爸妈妈的声音,我觉得就很安慰了。
铃声响了四声,“喂,闺女啊?”
“爸”听见爸爸的声音,我哽咽了,我不知道在这个人的身边我是否会有明天,再想见见他们可能都是奢求。
“怎么了闺女,你在哭么?”
“没有,呵呵,我喝开水呛着了。你跟老妈在干什么呢最近?”
“哎呀,我们啊,上个月,小楚就安排人来给我们买了个花园洋房呢,我跟你说,办的老好了,小区环境又好,还有湖呢。我们签合同啊,过户落账啊,可忙了呢,这个月你妈就拉着我到处看家具找装修队呢,忙得我们简直晕头转向呢?我跟你说啊,小楚真不错呢,当初看他不哼不哈的,做事情说到做到,还雷厉风行的,一买到房,你妈就拉着你那几个姨妈到新房子处显摆了。你是没看见你那几个姨妈舅舅的,脸垮得都快到地上了。我当初娶你妈的时候那几个从来没给我好脸色过,这三十多年的恶气,算是舒畅了,还是得靠我的好闺女啊!”
我看着一脸含笑的柳旭杨,他的笑始终挂在脸上,可是我的心都凉了半截了,老爸那么激动的,嗓门又大,这些话只怕已经一字不落地落在他的耳朵里。
“嗯,爸,那你跟妈好好操持,把日子红红火火地过。”
“哎呀,闺女,你就等好吧,当初秦楚走的时候偷偷塞给我一张卡,我前几天去看了,原来这小子每个月都往里给我打钱呢,你别说,生了个女儿还给我拐了个儿子回来,好好。老爸我啊,这小金库啊鼓鼓的了。老爸我啊一定把你妈给伺候好了,你们俩就好好过你们的生活。——老叶,你快过来看看这吊椅啊,我以后呀抱着外孙坐着这个吊椅晒太阳啊正好。”老妈的声音依稀传来,看来是在看吊椅呢。
“闺女啊,你妈在叫我呢,我就先不说了。你想吃点啥你一会给爸来个微信,我给你做了送过去啊。别使小性子啊,秦楚这孩子真不错,把日子过好了。老爸先挂了啊。”我看见已经挂断的显示屏,陷入了沉思,秦楚对爸爸妈妈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可是我…
一双手臂把我的肩膀收紧。声音变得低沉沙哑“我也会对你父母好的,我也给他们每个月养老金,好么?我们把日子过好了。等我们在一起也三十年了,你说我会把女儿推到一个陌生男人身边么?”他在我太阳穴上轻轻一吻“我可舍不得。”
我什么也不想说,可是已经呜呜地哭出了声,不能自已。我用手狠狠掐着自己的臂膀,指甲已经陷在肉里了。我要忍耐,要等待时机。
“别哭了,你爸爸不是都说了么,让你把日子过好了。你这么抵触的情绪,怎么才能把日子给过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