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我习惯性得打开监控,调出了她办公室的视频。她蹲在地上,手捂着小腹,梓育焦急得抱着妈妈不知如何是好。我马上冲出房间,虽然我们的办公室相距数百米,但我大概只花了几十秒的时间。梓育一脸惊恐得看着推门而入的我,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妈怎么了?”“我……”她的脸上挂着成串的汗珠,疼痛让她只能紧咬双唇。可即使如此疼痛,她还是不忘安慰惊魂未定的儿子。“梓育,妈妈没事,你别哭。”王老师,现在不是展现伟大母爱的时候,我迅速掏出手机,拨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医生的诊断结果出来了,是“阑尾炎”,虽然疼痛,但也不严重,割掉就好了。小小的梓育显然不明白“阑尾炎”到底是什么病,但看见自己的妈妈被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被推进手术室,还是不由自主得担心起来。小小年纪,面露难色,担心惊恐全部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事,阑尾割掉就好了,很快就恢复了。”我很不习惯安慰孩子,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我也尽量把话说得真诚和蔼些。梓育明显对我是排斥和有距离的,他逃开了我准备抚摸他头的手,躲在一边安静得等待一直到手术结束。
这是个很简单的手术,不到一个小时晚婷就被推出了手术室。晚婷的气色好像还不错,以前从没和她这么亲近过,今天作为她的上级领导终于有机会坐在病床边好好看她。尽管还是处于术后昏迷中,晚婷看上去和睡着的状态差不多,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同情心”泛滥,但晚婷确实让我感到有点心疼。手术结束的时候,医生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阑尾发炎很严重,差不多要烂掉了,平时得多疼啊!怎么拖到那么晚才来医院。”我这才想起那次路上的疼痛绝非偶然,事后,她也没有去做任何检查,疼就一直忍着。
梓育已经被他爸爸接走了,我很奇怪他们夫妻的感情。这个冷漠的男人几乎没怎么关心妻子的病情,在得知只是“阑尾炎”之后,竟毫无牵挂得走了,说是要上班,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就为了接走不适合呆在医院的儿子。梓育是个孝顺的孩子,他离开的时候,很依依不舍得看着自己的妈妈,对我这个陌生人尽管没什么好感,但还是不忘拜托一句:“哥哥,请您帮我好好照顾妈妈!”心里有再多的不舍也抵不过父亲严厉的眼神:“梓育,爸爸没有时间了,快点。”“好的,爸爸。妈妈,再见!”
我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评论另一个男人的好坏,也许他有他的苦衷。但对于尚在病床上还未清醒的妻子来说,这样的丈夫实在太令人心寒。我站在窗口,看着梓育被父亲拖进了车子,一辆八成新的“北京现代”。我也清楚得意识到为什么晚婷总是孤身一人承担起照顾病母和幼子的责任,这么负心的男人,难道还能指望他在困难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吗?
下午四点,晚婷醒了。她看见我非常吃惊,是啊!最不应该在她身边的人如今却在她身边,你说,她能不吃惊吗?“你是阑尾炎,病不严重,已经割掉了。”“哦!颜先生,谢谢您!”她看着我,我知道她心里对我应该是存着感激的,只是不知如何表达。“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安排。”“对了,梓育呢?他吓坏了吧?”“没有,他很坚强,是个出色的儿子,并且已经被他父亲接走了。”“哦!”她显然对丈夫“薄情寡义”的行为一点都不感到意外。“那就好,谢谢。”“我是问,你有什么需要?难道你觉得今天晚上你可以一个人呆在医院?”“……”她想开口说什么,思考了一会:”我要打个电话“,她挣扎着想从病床上起来,大概是麻药已消的缘故,她竟疼痛得一阵抽搐。看着她额前豆大的汗珠,我心里竟有了一种万般不忍的感觉,嘴里也忍不住责备了几句。”你怎么回事啊?基本常识有没有?刚做完手术能乱动吗?真以为自己是女超人吗?“本来还想批评一下她的智商,但看着她苍白无力的样子,我最终没有说出更恶毒的话。我帮她摇高了病床,然后轻手轻脚扶着她比较舒服得靠在了枕头上。妈呀!这个女人摸着真比看着还要瘦,双肩除了皮就是骨头。”打什么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帮你打。“我掏出手机准备拨号,很明显她在迟疑和犹豫。”大姐,你的手机在办公室,这可不能怪我,当时你一直疼得在地上鬼叫,谁还能记得给你带手机。“我不止一次想要纠正自己这种一开口就把别人往”死“里噎的说话态度,特别是在她面前。不过,很显然我并没有很好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我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还好,她的表情很平静,大概她已经习惯了我这种有点盛气凌人的个性了。
她报了一个手机号,拨好号码后,我把手机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耳边。她感激得看着我,刚想开口向我道谢,手机那边就有人做出了回应。”妈妈,我是婷婷。““……””妈妈我已经没事了,就是阑尾发炎而已。““……””一点都不疼,怎么会疼呢?““……”“别担心,梓育这几天就让他住在张时那儿,您这几天要照顾好自己。”“……”“对了,药怎么办呢?我没办法帮您送药了。”“……”“好吧!您去取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妈妈您放心,我先挂电话了。妈妈再见!”大概是实在不好意思让我这么一个“大人物”一直站在旁边帮忙拿手机的缘故,晚婷只简短得向母亲交代了几件最重要的事,就匆匆挂了电话。
“药我可以派人帮你送。”我一边帮她倒了杯开水,一边假装很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我妈的药她这几天可以自己去拿,不麻烦您了,颜先生,我没事了,千万不要耽误您的时间,我心里过意不去。”
“大姐,你不要以为自己是超级女金刚,好不好?你现在能自己起来上厕所吗?能自己倒水喝吗?能自己去吃饭吗?你妈现在身体不好,你能忍心让她每天这么来回奔波吗?”
“……”
“确实不能,是不是?”
“不能。”她回答得很轻很轻。
“所以,作为你的老板,我当然有义务照顾好自己的员工。何况,我一天到晚也没什么正经事可以做,到办公室大多也是对着电脑发呆。”说出这句话,我就有点后悔,她会不会觉得我只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啊?我打电话告诉杨叔我这几天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如果看不到我的身影,千万不要怀疑我被绑票了。没有什么紧急情况,就不要给我打电话。杨叔在电话里很谨慎得问:“少爷,什么事?难度很大吗?需要帮助吗?”难度应该有点大吧!因为从小到大我就没有照顾过别人,都是别人照顾我。虽然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还不至于丧失自理能力,但如果想把病人照顾得无微不至,我觉得自己暂时还需要努力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