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缩了缩脑袋,企图挖一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她确实很喜欢喝鱼汤,看这色泽,她的口水快要收不住了。见自己小叔看过来,她猛把黏在鱼汤上的眼睛给拽回来。她猛摇头,她不喝,她才不喝,喝下去,说不定就被小叔的冷眼给冻死了。鱼汤诚可贵,小命价更高。这两者,她还是知道的。心里暗叹小叔忒小气,到底还是不敢说出口。
沈枢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说,“她不喝。”
“对对对,我最近鱼汤喝多了,喝腻了。”长安忙跟着附和,沈枢给了她一个眼神。长安暗自琢磨,这估摸着是赞赏的眼神。
坚决认为自己不能当电灯泡的长安又出声了,“早上吃地太饱,现在肚子还涨涨的,我要先出去溜达溜达,等会儿再回来。”
也不等两人反应,长安连忙闪身,顺带把门给关了,免得哪个不长眼的打扰到他们。
沈枢的眼里闪过几分笑意,“喝吧。”
施施这才埋头喝汤,室内静静的,只有勺子不小心碰到碗沿发出的细微声响。
“怎么样,好喝吗?”沈枢问。
“恩。”她低着头,淡淡应了一声。她说的确实是实话,这鱼汤,半点没有平日的腥味,香甜鲜美。
施施乖乖巧巧地凝神喝汤,垂下头,露出颈后雪白的一片,嫩白细腻。
沈枢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没在上面多做停留,反而往上,瞥向她的脑后。
为了做手术,施施的脑后有一小撮黑发被剪了,参差不齐,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的视线胶着在她的后脑勺上,那里有一处伤口,突兀地出现在上面。
像是华丽衣摆上出现的缺口,像是釉瓷上小块的裂痕。
忆起了这道伤口的由来,他的呼吸一窒,右手紧握成拳,眼里明灭暗沉。
过了会儿,沈枢的脸色恢复如常。
他伸出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爱怜地摸了摸施施的头顶。
轻声问,“疼吗?”
施施执勺的手顿了顿,这本就是她自己预谋的,疼或者不疼又怎么样。在她看来,根本就不存在疼不疼一说。有一句老话说,自作孽,不可活,大抵说得就是她了。
她搁下勺子,摇摇头,“不疼的。”
沈枢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触摸了她脑后的伤口。
施施没有再喝汤,身子僵硬了一瞬,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勺子从指缝间脱落,和碗沿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汤水渐起波澜。
“怎么了?”他说。
施施很快回过神来,把勺子重新拾起来,舀了一勺汤水送到口中,含糊不清地应道,“没事的。”
沈枢的手还没有收回,施施静静地感觉着他的指节在她伤口处轻抚。他的指腹粗粝而温热,抚摸间带起微微的痒意。
良久,他轻叹了一声。
然后,有凉凉的东西落在她的伤痕上。
那是,他的唇。
一触及离。
他说,“呆小施,你乖。”
“…”
“我当时很怕。”他又说,“很怕失去你。”
施施纤长的眼睫轻颤。